太难过了。
一个柔软的触感突然抬住她的脸。
厨房的习习热浪中,莫名多了一股熟悉的夏天味道。
楚日半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却看见一张清冷少年的脸。
少年蹙着眉,沉默如凛冬的眼睛却带了些难得的热气,并不违和,还残着几丝温柔。
他身形颀长,微微俯身伸出手掌,托住少女昏昏欲睡的脸颊。
楚日半望了他片刻,几乎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直到少年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时,她才醒过来,声音沙哑道,“易寒?”
这热气呛得她有些不舒服。
“嗯。”易寒回道。
他收回手掌,目光飘向少女身旁的药桶。
那桶里的草药,已然没了一半。
另一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带着草药最原始的芳香。
被易寒突然抓包偷懒。
楚日半有些尴尬地坐直身子,开口道,“你再等等,九十颗润喉丹今晚就能给你。”
易寒看了看桌上的瓷碗。
那里,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层小药丸,粗看约有二十几个。
是少女忙活一晚上的结果。
“若按照现在的速度,恐怕你弄到凌晨也搞不完吧。”易寒低声道。
楚日半晕晕地,开口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呆到做完。今天一定给你。”
易寒皱眉看她,很是不解。
这明明不是他提出的要求,为什么楚日半一定要这么折磨自己完成任务?
是因为今天把自己定住的赔罪吗?
还是,有别的原因?
“为什么一定要今晚给我?”他开口问道。
楚日半被问的有些蒙了,“这是我答应你的啊,当然要完成。更何况……”
她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更何况,我今天把你定住了,还摸了你,我可不想欠你的人情。
易寒追问,“更何况什么?”
楚日半沉默半晌。
才接着说道,“更何况,我今天犯了错,自然要给你赔罪的。”
易寒略挑了下眉,“你犯的错,是指用我教的符咒把我定住,还是没经我允许偷摸我占我便宜?”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连灶上的炉子都识趣地安安静静,半点声音不敢出。
楚日半怔怔盯了他许久,突然不知怎么回答。
怎么会有人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别人占他便宜这种话啊。
“我……我那是要给你解开定身咒。”她难得结巴了起来,“我没有……”
易寒垂眸看她,却觉得少女惊慌的样子很有趣。
“没事,我原谅你了。”他压下嘴角的笑意,“反正你占我便宜也不是第一次了。”
楚日半望着他的眼神中带了些震惊和惊慌。
在她的注视中,少年轻声说出了她忘记的那件过往。
“入门选拔的那天,你倒在我怀里,还捏的那么顺手,难不成你想假装忘了?”
尘封的记忆被开启。
楚日半蓦地想起,那日她晕倒时,对着接住自己的人上下其手。
可是那时候,她以为他是个姑娘啊!
又香又软的,像个肉包子,谁能想到是个冷冰冰的男子。
她虽然是顺手捏了他几下。
可是易寒还抱了自己呢!
“你,你还……”
楚日半结巴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她突然想起,几日前的晨课后,她曾拦住易寒质问。
但最后的结果呢,就是她拖着这个疲惫的身子,日夜的辛勤劳作。
楚日半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欠易寒的越来越多。
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她怕是要在这做一辈子的润喉丹了。
楚日半心灰意冷地闭眼,做好了被奴役的准备。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都给你。”
易寒看着眼前少女视死如归的表情,突然觉得很有趣。
似乎每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提什么,楚日半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和她入门比试那天,一模一样。
那时的楚日半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灵器的新弟子,愣是靠着一张高冷的脸和一兜子的回仁草,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有什么必胜的杀手锏。
她真的,很有意思啊。
少年声音响起,却少了些咄咄逼人的凛冽,多了些柔和。
“我没什么要的。你回去休息吧。”
“那润喉丹?”
易寒淡然道,“以后再给我便是了。”
楚日半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想学的那些,你还教我吗?”
“嗯。免费教你。”易寒轻声道。
原来他不凶人的时候,也很好看啊。
得到易寒肯定的答复,楚日半终于放下心来,准备回屋好好休息。
她转身开门要走,却又回头嘱咐道,“这润喉丹,我稀释了蜂蜜的用量,你可以放心吃了。”
“还有,晚安。”
她的身后,热浪逼人的厨房中,少年低声回了句,“晚安。”
她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