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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2 / 2)

腾,是萨尔瓦托家族的象征。”

他淡淡说着,垂眸扫过小姑娘。

她把伞柄歪到肩上,雪势愈发地小,鼻尖空气湿润,吸进肺里惊人的冷。

初弦揉揉鼻尖,瓮声瓮气地,不知回答他哪一句:“我会找机会把对戒还回去。”

他慢沉沉嗯了声,没赞同没否定,抬手,掌根拂去伞边的洁白霜花。

“Fühlst du nicht an meinen Liedern,

Dass ich eins und doppelt bin?”

清瘦喉结上下涌动,共振出低缓迷人的德语。

他神态自若,目视远方,初弦仰着伞面,挡着斜吹过来的冷风。

如水静默的夜里,德意志民国严谨冷酷的发音,惊响她平静无澜的心绪。

“歌德的诗。”

贺清越垂眸,似笑非笑。

“乔微说你法语学得不错,德语呢?”

初弦慢慢摇头。

“贺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拥有惊为天人的语言天赋。”

贺清越哂笑:“我直觉你不是在夸我。”

初弦不假辞色,一本正经地闷着圆鼓鼓的腮帮:“我不是夸你,我是在陈诉事实。”

贺清越若有所思,清寒眸光稍偏,镜片折射一簇雪夜亮光。

“好吧。”他姑且相信,好看的眼弯起来,“这首诗名为《二裂银杏叶》,歌德在1815年遇见年轻漂亮的舞蹈演员玛丽安,后来,作了这首诗,对玛丽安表达了自己的情意。”

“1815年......”初弦沉吟一息,“那时候的歌德66岁了?玛丽安呢?”

“自然是一段无疾而终的crush。”

世界上有这么多关于银杏的华美浪漫诗篇,偏偏贺清越选择了被冠以“无疾而终”的一首。

初弦和文字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每个似是而非的字词,每个意有所指的句子,她稍费时间,便能明白。

但此时此刻,她更愿意......装得天真稚懵,假意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贺先生。”

她转了转堆雪洁净似的脸,迎着皎亮月光,双眼如午夜涨潮,总是雾蒙蒙湿漉漉。

“大衣还给您。我要回去了。”

言罢,伶仃晃眼的手腕一伸一抬,嫩生生的指尖抹在厚实沉重的峰驼颜色,两种极致分明的颜色。

他目光,无端沉二分。

“你穿着吧。”

比方才显得更冷淡的声音,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枷锁,当空劈下,竟然卡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初弦不安地咬了咬下唇,语声怯怯:“那你......那您不冷吗?”

仿佛是这真的情真意切地替他考虑,而不是借口遁逃。

贺清越本身皮肤色素淡,半盏灯迷离灯火落下来,溶溶月华一般,映得眉骨格外锋利。

“还行。”

气氛急转直下,初弦被他探究审慎的目光迫得浑身不自在,她是真的想走。

小姑娘黛眉明眸,一张标志到跳不出错的美人脸,眼中惶惶转过不知所措。

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身上的香根草、冷雪松和燃成灰烬的尼古丁强势凛冽地扑面,初弦屏住呼吸,听他情绪意味寡淡地说一句:

“去过杜塞尔夫吗?”

她一怔,月光荡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初弦迟疑地摇头:“没有。”

不知道三楼又想出了什么新玩法,红□□光交相闪烁,他们站在僻静的一隅之地,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如果你读歌德。有机会的话,可以去一次。”

实在是令人不明不白的一句话。

他站得很直,从上而下泼洒的薄光自身后而来,勾勒典则俊雅的气度。

不管从哪方面说,贺清越这人在外貌上实在拥有太过优越的条件,以至初弦行差踏错,就如猎物跌入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那瞬间,年轻人的高声浪语,虫鸣交织,松涛阵阵的声响如潮水疯狂往后倒灌。

初弦几欲溺死。

胆小羞怯的小兔子跑远了。

贺清越淡笑一声,烟瘾稀疏,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转玩金属打火机。

今夜是下弦月,薄薄一段月光,如她眼尾清晰可辨的慌张。

贺清越吹了半刻钟冷风,裤袋里坠着的手机不停震颤。

他无心理会,逆着光线的侧脸如造物者精雕细琢的作品,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眉眼薄情深邃。

初弦落荒而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娇小纤细的身影转过一丛纯白茉莉,转瞬消失在暗色的深夜里。

过了很久。

他才回头。

不单是这个场景,在某些难以言描的时刻,贺清越觉得,初弦她。

很像一段易碎的月。

一阵涟漪,便轻飘飘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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