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嵘嘟囔道:“姜文玉把玩具也扔爷爷房间里,当这儿是什么,垃圾场吗?”便又继续回去翻书桌柜子,翻完后打开了衣柜,草草搜了遍,抱怨道:“到底把爷爷的遗书放哪儿去了!两个房间都没有,姜文玉不会把遗书藏进她那宝贝狗肚子里去了吧、”
姜嵘不抱任何的希望去了床边,刨开被罩枕头,又把床头柜唰地拉开来,瞳眸瞪大。
抽屉底端躺着一封孤零零的信。
封面的红框里字迹儒雅端正,只在最后落笔有不易察觉的轻颤——“乖孙文玉亲启”,右下角纵向落款年月日。
姜嵘注意到时间,控制不住地急促了呼吸,飞快地拿起拆开封口,抽出里面两张薄薄的泛黄信纸,一目十行地读完,脸上禁不住浮起得意的笑:“我还不信了,把这个带走,姜文玉还能仗着爷爷的遗书独占果园。”
他将信纸胡乱折了折塞回信封中,拿在手中快步向外走去,穿过小院,脸带笑容打开大门。
推开院门的瞬间,某道身影从天而降,像个小炮弹咚地砸在姜嵘的后背上。
“什么东西——啊——!”
姜嵘惊恐呼叫,身形往前扑倒在地,吃了一嘴泥,手臂挥舞间轻飘飘的黄色信封飞了出去,掉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小狗如一道黄色闪电嗖地扑了上去,在姜嵘不可置信的震惊视线中叼起信封,飞奔跑远。
姜嵘啐了一声,爬起身开始追。
带着热浪的滚烫夏风掠过身边,小狗往偏僻难走的地儿钻,专心甩着身后的某个身影,跑着跑着发现不对。
周围是极陌生的荒凉地儿,藤蔓纠缠遍地,荒草深得见不到路,左右的小山坡间坐落着一包又一包挂着褪色飘纸的野坟,不远处是一片高耸野林。
回过头,小狗远远看见了某个穷追不舍的隐约黑影。
小狗进了野林,环视一圈打定了主意,走到一株高大的槲树前,粉嫩肉垫间弹出锋利爪尖,寒光闪过,棕褐粗糙树干唰唰留下几道利落尖痕,又往底下开始飞速刨坑,很快挖出一个小小的土坑。
黄色信封飘落进坑底,堆在附近的红褐泥土又被呼啦啦重推了回去。
小狗满意地拿肉垫拍了拍表面的浮土,叼住几片半枯落叶,胡乱遮盖着,换了反方向跑去。
沉重脚步声伴随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粗重喘气声传来,小狗看向尽头出现的身影。
姜嵘好不容易赶了上来,欣喜了两秒就发现狗抢走的信不见,不由愣了,声线颤抖大声问:“信呢!”
小狗无辜地望着他,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姜嵘没头苍蝇似的原地团团转,觉得可能是狗跑的过程中跑掉了,暴躁地一揪头发,破口大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蠢狗!那是和龙渊集团分钱的金证券!”
小狗坐在晃动的斑驳树影间,黑眸静静地注视着姜嵘,身形限制的仰视,却仿佛带着上位者长久身处高位,蔑视不自量力的蝼蚁般的矜贵傲慢,令人心中一凛。
蒸桑拿似的大热天里,姜嵘背后一凉,起了身鸡皮疙瘩,暗骂一声见鬼了,匆匆移开视线,在附近的杂草丛里疯狂扒拉着。
“到底扔哪儿去了!”
姜嵘烦躁地挥开落在手臂上的一只青色蚱蜢,面色晒得滚烫发红,额头不断滑落汗水。
小狗看够了热闹,准备着回去找姜文玉,刚站起,姜嵘立刻抬起了头,整个人找得汗流浃背,像是刚从水里捞出的一般,更显得凶神恶煞。
“你还准备走?你知道你抢了什么吗!”
姜嵘看到小狗像个无关路人般准备离开,心火直冒,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猛地砸来。
扔来的石头抛出一道弧线,咚一声砸在小狗几步远的地儿。
小狗回了头,冷冷地注视着姜嵘。
就这?练练准头再来吧。
姜嵘从一只狗望自己的眼神里竟读出嘲讽的意味,气得要疯掉,搬起了块更大的石头,走来几步,咬紧了牙关,用足了力气扔来。
“又是!你这只狗坏事!”
愤怒之下,那块石头飞得极高,远远地飞到了后面的密林中,打中了叶片哗啦直响,又有嘭咚什么东西重物掉落的声音。
姜嵘又接二连三地捡了石头砸来,小狗借着树干的遮蔽轻而易举地躲开,却听得嗡嗡的密集声响由远及近,小狗正疑惑着这是什么动静。
姜嵘注视着后方,面色猛地变了,转身拔腿就跑。
小狗心间浮起了不妙的预感,回了头,看到一群飞舞的姜黄色云雾,变换着张牙舞爪的怪异形状,嗡嗡飞来。
一只黄黑相间的胖乎乎蜜蜂挥动着透明翅膀,停落在了呆愣小狗的黑豆鼻子上,尾针闪过微光。
完了,翻车了。
顾亭渊想。
针刺般的尖锐痛意刺入大脑,更有一种撕扯灵魂的疯狂晕眩感,仿若被塞进了转筒洗衣机盖上了盖子,轰鸣震动旋转间生出头晕想吐的欲/望。
小狗在树下摇摇晃晃地原地转了两圈,啪叽一声,四肢摊开倒了下来。
同一时间,A市龙渊集团旗下某私人医院的单人套间病房内。
炽热的金色阳光透过明净窗户大片洒落,桌上的水晶花瓶插着一簇纯白的香水百合,浮动着馥郁的花香,不规则的瓶身折射出几束七彩光芒,横斜落在雪白的病床上。
面容锋利俊美的男人闭眼躺在床上,落在被面上的手背宽大,青筋隐隐,手指修长瘦削,骨节分明。
“滴——”
仪器轻响,男人缓慢地睁开了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定格在空白的天花板上,指尖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