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罗暮衣见到远方街道上涌现的人群,却道:“这不似灾厄,反倒像是审判。”
“审判”。听到这二字,二人都脸色都凝重几分。
风颂微微点头,盯着远方的人,又道:“这些人,祥云纹,紫罗衫……倒像是仙元十八年仙礼台所制下的祭祀礼服。这是仙元十八年。”
罗暮衣却眯眼:“仙元十八年……”她眼中荡过一抹戾色,“我怎么记得这一年,你们仙域,发生了件臭名昭著的事。”
风颂一凝,他知道罗暮衣夹枪带棒,在讽刺什么事。
他道:
“此事只发生在了北仙域。”
“梁王,伐恶。”
“但南仙域未伐。”
却见那长街山道之上,祭台之下,人群涌动。
“伐恶”,伐的便是恶骨和劣骨。
罗暮衣永远记得,当年她的妹妹回家省亲,兴奋地和她说道:“姐姐,我师尊说,要带着我除去所有的真恶人。我也可随着梁王台,造福一方了——”
除?罗暮衣回忆着,却觉得这个词语不太准确。准确的词,应该是扫。
是种那目空一切,不管是沙砾还是石块,都通通除去的扫。
而在盛大的呼号声中,一位仙官被反扭手臂,押了一座祭台。这是位年迈的仙官,一双眼布满沧桑,姿态佝偻。他的脸上却刻满血字,除了一个“劣”字,罗暮衣没太看清什么什么字。
一上来,下方便开始愤怒地、激动地、欣喜地呼号着。
民众们大声道:
“仙官舞干戚!”
“仙官罚邪祟!”
干戚之舞,正来自刑天,是惩奸除恶之舞。四个仙修,戴着面具站在了高台上,舞起了那利器。啪,利器劈在了老人的身上,老人吐血。啪啪,他们却开始用利器打老人耳光,下方的人都在叫好。
“刘贼受死!”
风颂蹙眉:“刘焕?”
罗暮衣看向风颂。
风颂微微昂首:“我认识此人。”
“此人,是最早在‘伐恶’中被梁王台清洗的劣骨,曾是这麓乡的乡官。他的死,当是在南仙域引起了震动。如今不少人,还认为他当年被人妄冠了罪名。”
罗暮衣却道:“但这个幻境,怎么会出现刘焕的审判之象?这可是神佛境,总不会让我们阻碍这关乎劣骨的审判吧?”
风颂沉吟一会儿:“我记得,这刘焕死后,有人在这麓乡点了把大火,或许……是要我们阻止这事。”
而台上,老仙官佝偻着。
那四个仙官大声喊了些祭词,大致是告慰神灵,告慰梁王,宣告要伐奸除恶,破人间灾厄。
此后,一位少年被人推上来。
也是在这少年推上来后,老者刚毅、麻木的脸出现变化。
那少年看着老人,本有几分胆怯,但被人拍了拍肩膀,倏然涌起勇气,大声道:“诸位乡民,我是刘崇!善恶断下,我为良骨。而刘焕此贼,虽为我祖父,但大义灭亲,义不容辞!”
那少年声音洪亮,又问老者:“刘焕,旱灾无眼,你却于天灾开仓放粮,赠粮于恶骨之民,到底居心何为!”
老者沉默了会儿,才道:“那些人要死了。这些粮,我也赐给过其他乡民,包括善骨和良骨。”
少年被噎住了,他狼狈地动了动喉咙,才又骂道:“答非所问!我就问你,如此行事,把乡府之粮与那些恶虫,是不是早就有反心! 要反梁,要毁灭麓乡仙民的幸福!”
刘焕又道:“我若要毁,先前在仙官阁,有上百种方式毁,何必等到今日?”
“……那些人,从没做过恶,崇儿。”
那少年听了刘焕的话,却面露恐惧地后退一步。他左右环顾,似生怕旁人把他和祖父攀扯在一起。其他人也露出了刘焕是洪水猛兽的神色。
而为了证明什么,少年抬手:“舞干戚!”
那仙官们的声音也在牛头马面下震动:“舞干戚,除刘贼!”
他们再次开始了那暴力的舞蹈。锋利的剑柄打向老人,在他的头上,肩膀上,腿上劈出一道道血痕。
刘焕的身体颤抖着,抖动着。罗暮衣看到他七窍流血,头上破了个洞。仙修们却施法让他清醒,刘焕沉重地跪着。
“姐姐。”
罗暮衣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她回头,没有人。
罗暮衣闭眼,紧握“明月心”,胸口起伏。
而另一旁,风颂也紧紧握剑。
罗暮衣却按住他的手。
风颂和她对视一眼,抿唇低头。
台上,那暴烈的欢愉结束后,一位仙官上前,又大声道:“刘焕,性恶伪善,奸邪谗佞,当受天刑。通天书道,赤焰可除恶心。当判刘焕赤焰之刑,尔等可有异议?”
“尔等可有异议?”
那人问了几遍。
自然无人有异议。这句话,似乎在人群中点起了兴奋的火焰,人们又开始狂热地吼叫:“伐奸除恶,虽死不悔!”
“伐奸除恶,虽死不悔!”
刘焕被放到了稻草台上。
烈火燎天。
罗暮衣沉默地看着火。
历史上,刘焕的结局也是如此,被活活地烧死。
她无声地看着。
却突听一道苍雷之声,恍若惊弦。
雨倾盆落下,落到了老人身上,劈灭了火。
人群大惊。
罗暮衣也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