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
在她心里,冠怀生比野狗还低贱,但却最讨她欢心。她时刻想要讨好程延,但心闸却从未对程延打开。
寂静深夜里,顺着月光慢慢走,脚步放到最轻,沉默无声。
在书房,冠怀生终于找到了压在《论语》里的麒麟帕。
凝理此人,用圣贤道理来掩盖龌龊心思,以为这样就能抹去罪恶,换来心安理得。
凝府宽广,冠怀生总怀疑他能听见凝珑的啜泣声。
他能想象到凝珑落泪的模样,那是令人心碎的美。
此刻她或许还搂着那薄薄的小被子,盖在头上,蒙着脸哭出声。可她从不嚎啕大哭,连哭都压到极致,生怕会破坏大家闺秀的形象。
她一定把那个逃走的小哑巴恨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把他的脸扇成球,恨不得把他鞭笞得体无完肤。
也罢,也罢。
两种身份,本就是一人,他又在闷头瞎计较什么。
“冠怀生”是一层面具,但若能得她欢心,一层面具又算什么。
她厌程延,喜冠怀生。那他索性就多做冠怀生,无非抹一层药膏而已。
她在冠怀生身上得到的欢喜越多,讨好程延的耐心就越多。
何况戴上这层面具,实则是摘下了面具。只有她,才能给予他痛,才能叫他从那痛里品出莫大的欢喜。
冠怀生特意摔了几跤,手肘膝盖流着血,与泥巴掺在一起,脏兮兮的。衣裳这挂一条,那烂一片,却正好把他的肌肉露出来。
摔倒时故意脸着地,却是精准算好了角度,只在额间鬓边染了些土,五官并未蒙尘。
仿佛夜已尽,又仿佛夜未央。
凝珑换了身素衣,飘飘欲仙。青丝垂落,服帖地落在肩头腰间。
倏地门扉一震,一个人窜了进来。
眼睛掺杂着浓夜与明月,不加掩饰,直勾勾地望向她。
他脏极了。说是条狗,还真像条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狗。可他却捧出一个臃肿的包裹,一层一层地揭开。
最终露出那条干干净净的麒麟帕。
哑巴不会说话,耳朵也听不大清。识得几个破字,但看字十分艰难。
好像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偏偏凑出了一条宝贵帕子。
“咿……嗬……啊啊……”
他慢慢跪下,只敢跪在门边。轻轻晃着脑袋,时而左耳朝前,时而右耳朝前,想听清主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