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器材室里曾经死过一个高三的学生,据说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情绪崩溃后割腕自杀了,自那以后这里就成了堆积旧物的杂货间,平时都是封锁状态。
沈暮是从后面翻窗进来的,这的锁早就松动了,不过因为四周环境冷清加鲜少人光顾,所以学校迟迟没有报修。
沈暮进来后直接在靠窗的垫子上屈膝坐下,不大不小的空间到处充斥着散不去的霉味和厚重的尘埃气息,除却她收拾出来的这块颜色陈旧的灰绿垫子。这垫子是她随手抽出来的夹层,反面有一大团深色的不明污渍,被人用粉笔涂成了小猪佩奇,应该是在她之前来这里转悠过的某个学生的手笔。
沈暮丢开打火机,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捏着烟,吸一口,咳一声,灰白色的烟雾抖动着上升,搅和进阴凉的空气中,又如抽丝般一缕一缕地吸入她的鼻腔。
三年前,秋棠在浴室里上吊自杀了,死志坚定,挂上去之前,还特意把自己颈侧的主动脉给割断了,血喷得到处都是,连天花板都没能幸免,那身雪白织金的旗袍也被染成了让第一目击者沈暮从此难以忘怀的靡艳之色。
这种代表消沉、绝望和死亡的颜色,哪怕只是一眼,她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心悸。
她知道的,她得了晕血症,可好像又有点不同,毕竟真正的晕血症患者可不会主动去接触血液。
沈暮吐掉烟嘴,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一把美工刀,动作麻利地推出里面银白色的刀刃,将它抵在自己左手的掌心。
那里有一条横贯的长疤,一开始十分不起眼,只是随着割开和愈合的次数重复叠加,这条疤的宽度和颜色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唔……”
殷红的液体涌出,沈暮呼吸急促起来,脸上仅存的血色也在飞快退去,她的肾上腺素开始狂飙,心如擂鼓,耳蜗轰鸣,在手脚逐渐发凉中,甚至一度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但她还不能晕!
沈暮冒着冷汗,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的目光锁定在自己的手掌心,一遍又一遍地划,看着它不由自主地抽搐,看着它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血,看着它变成血肉模糊的一片,如同当年秋棠脖颈开裂的模样。
砰,砰,砰!
沉重的门板在震颤着嘶鸣。
沈暮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原本锁着的大门竟然被人一把撞开了。
有人逆着光向她跑来,对方的呼吸,以及身侧带动的气流中夹杂着一点熟悉的薄荷糖的气息。
谁?
沈暮仰着头,微微眯起眼,涣散的黑色瞳孔倒映着来人描了金边的失焦轮廓。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对方的,但临时罢工的大脑拒绝了接受并处理从感官收集到的各种无效信息,让她变成了一个因为短路而智障的人工智能。
她头疼地低下头,不想去思考,可下一瞬,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就伸了过来,遮住了她的双眼。
“不准看!”
不看怎么克服?再说了,你说不准就不准?你谁啊!她偏要看!脑子短路的沈暮躲开他的手,想要远离对方的禁锢,谁知对方死缠不休,手跟黏她脸上似的,撕都撕不开,最过分的是,最后竟然直接拿胳膊圈住了她的脑袋,把她勒进了怀里。
真勒啊!乌漆麻黑,还密不透风的那种!
于是,挣扎了没一会儿,刚缓过晕血症状的沈暮就因为缺氧而真正地晕了过去。
沈暮:“……”
到底是谁想谋杀她?
这是某人在医院醒来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的疑问。
她的发散了,发带叠得很整齐,就搁在她的枕边,手心裹着绷带,隔着帘子可以听到外头的走动声和各种交谈声。
“醒啦?”有护士走进来。
沈暮表情茫然地坐起身,海藻般的乌发便从肩头流泻而下,直至腰间。
“……我的手?”
“缝了十针。”
她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犹疑道:“护士姐姐,我能问一下,是谁把我送过来的吗?”
护士:“是个男生,不过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她的背包放在床尾,里面有她的学生证、钱包、手机……重要的东西都在,就是烟和打火机不见了,还有那把美工刀……这个应该是落在器材室里了。
除此之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任何问题,可不知为何,沈暮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少了什么呢?
沈暮回了一中,先去了那间器材室,门掩着,装作完好无损的姿态,其实一推就开,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现场居然被人清理过了……地面的血迹,那块垫子包括她的美工刀,统统不见了!
沈暮眸光微闪,背着包静立片刻后,一脸淡定地走回了教室。
“暮暮,你手又受伤了?”方晴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绷带,不由皱起眉,疑神疑鬼起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沈暮笑眯眯地打断她:“只是不小心划到了。”
方晴瞪眼:“你每次都这么说!当我傻吗?”
沈暮无奈道:“如果我是故意自残的,那我干嘛还要去医院,不是多此一举吗?”
想想也是……
方晴没好气地嘀咕道:“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沈暮笑笑不再说话,从书桌里抽出下节课需要的课本,慢慢地翻阅。
忽然的,她转过头:“江寒蝉。”
刮蹭的笔尖扎破了纸页,江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