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终于有时间去想。
他对她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长得很胖，总是被人嘲笑欺负，也没人愿意和他玩，所以他学会了与自己独处。
那时候，每天班级放学会安排四个人值日，负责当天打扫教室的卫生。
每次轮到他值日的那天其余三个人早早就跑光，把打扫教室的任务扔给他一个人，还威胁说要是告诉老师就绝不放过他。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回去也得面对父亲的脸色，还不如在外面多待会儿，说不定晚回去了还会关心他出了什么事儿，所以值日的那天他回去的都很晚，但是顾兆明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只要司机把人安全送到家就可以了。既然如此，他就更没有必要早些回去。
后来，班上转学来了个脸圆圆的小女孩。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一个开心的红富士，她经常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辫，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很可爱。
那天放学，她慢悠悠地在凳子上收拾着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将桌子上的书和文具收好，然后发现班里只剩下顾然一个人，默默地在扫着地。
她蹦蹦跳跳着走到他面前，两个马尾辫晃晃悠悠，歪着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扫地啊？其他人呢？”
顾然没想到有人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是啊，他们已经走了。”
“为什么呀？你一个人打扫多辛苦呀。”
“也没有……”
“他们欺负你是不是？我告诉老师去。”女孩一下子就猜中了。
顾然赶紧摇摇头：“别告诉老师，我就是……喜欢劳动……”
脸圆圆的女孩很聪明的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她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对他说：“我也喜欢，那我和你一起打扫吧。”
“啊？”顾然愣住了。
女孩笑道：“嘻嘻，我帮你排桌子。”
“哦……”顾然懵懂地接受了她的安排。
就这样，也没人说好，但每次轮到顾然打扫的那一天，她就会留下来陪着顾然一起打扫，她负责排桌子，顾然负责扫地……
原本枯燥的值日顾然也变得期待起来。
后来，音乐课期中考试，内容是每个人上台去唱一首老师指定的歌。
老师搬了个凳子坐在讲台旁，手中抱着一沓谱子，让大家按顺序上去唱给她听。
轮到顾然，老师给了他一首歌，可是那首歌课上老师也没教过几次，他在脑海中努力地回想着旋律，到了口中却变了味。
老师板着脸用教棒敲了敲他手中的谱子厉声道：“看着五线谱唱！”
他从前上的那个小学从来没教过五线谱，他只认识简谱，手中的五线谱在他看来好比是天书一般，转学到这的时候，身边的同学好像早就学会了五线谱，他又不好意思去问，怕被别人笑话，每次课上都跟在其他同学后面滥竽充数。
谁知考试竟然要考念谱，他一筹莫展，尴尬地站在讲台旁，急地快要哭出来，前排的男孩嘲笑他起来：“这么简单的歌都不会唱，真笨！”
“……这些歌上课不都是教过的吗？我提示你一下，do……so……la……”老师用教棒指着五线谱上面的音符哼唱着提醒道。
顾然跟着老师唱了几个音符，到了后面又不会了，只好停下来无助地看着老师。
老师这回可失去耐心了，她觉得她出的题目已经够简单了吧，竟然还有人不会？
她用教棒把他的身体拨到了墙边：“你在旁边先复习，让其他同学先考试。”
可这有什么用，谱都不认识谈何复习，他开始担心如果音乐课考试不合格，父亲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又会恨铁不成钢的把他打一顿……
老师正要叫下一个同学的时候，坐在前排的那个圆脸女孩道：“老师，我跟他一起唱吧。”
老师愣了愣，看了看站在墙角攥着五线谱可怜兮兮的顾然，无奈道：“行吧。”
然后女孩走到顾然身边轻轻道：“我跟你一起唱。”
顾然感激地看着女孩，女孩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墙边拉到了黑板中间。
“有时候回忆只是一个入口……”女孩摇着双马尾轻轻唱道，顾然也跟着他一起唱。
“……好朋友难免会说再见了挥挥手，
……其实我害怕拥抱害怕结束害怕你会远走，
坦率地承认，
比起漂泊我更爱有归依的自由，
去他的弥足珍贵曾经拥有，
我偏要不离不弃天长地久，
都说聚散匆匆求不得，
我用一辈子向你强求……”
（原歌词出自suixinsuiyuan填词的《友谊之歌》）
在悠扬的歌声里，他终于在这所新学校有了好朋友，不再孤单。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母亲离开他之后的唯一慰藉，是他整个学生时代初见的温柔。
时隔多年，至今顾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她叫苏佳。
然而只过了半年，她就转学了，从此再也没见过她，他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
直到升入初中后，事情渐渐起了变化，顾然长高了，脸变瘦了，俊秀的面庞逐渐初显，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谁都想来欺负的肉墩墩的小胖子了。
开始有女孩子给他递情书，她们会很温柔害羞地跟他说话。男孩也会把他当成兄弟，还让他教授泡女孩的经验……刚开始他有些不习惯甚至受宠若惊，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值日的晚上，被温柔的岁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