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漾一路逛逛看看,遇上喜欢的还能拍个照。当沈归舟停下脚步时,她也侧头看了眼,面前的大门朱漆明亮,门口还摆了两盆水仙花。要说与别的大门有什么不同,明漾走近看了看,门上用同色的颜料竟然描绘着一张山水画。
画面磅礴大气,滔滔不绝的瀑布悬挂直下,一路奔咆腾流。浪水的纹路清晰可见,拍打而起的水花犹如实质化。
她转头问他,语气却是肯定的:“是这里么?”
沈归舟笑了:“你敲敲看?”
明漾抬高下巴:“你以为我不敢么?”
沈归舟不说话,笑着看她。
明漾本来五分肯定的猜测,现在变成了十分,转身去握金色的圆环,撞击在木质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嗵嗵嗵的沉重闷响,像是古老的钟声,穿过远古时光,抵达现世。
从第一声响时,沈归舟便走到了明漾身后,等她放下手,略显无奈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胆子真大,也不怕敲错了。”
明漾目光明亮:“敲错了就道歉,又不是大事。”
沈归舟一愣,继而笑起来:“你说的对,是我固步自封了。”
“你只是生活在阶级分明的环境里太久了,忘记了自由平等的味道而已。”
“或许是吧。”
沈归舟看向对面,那里也有一座大宅,高墙绿瓦,遮的严严实实,窥不见半点风景。只是大门挺立,门口两座雄狮庄严沉毅,看起来只觉的压抑窒息。
几分钟的功夫,门里传来响动。好像是门归被扶起的声音,下一秒门便被打开。
明漾见到牧从清的第一眼印象是精神饱满,眼里有光。即使他已经上了年纪,过了古稀之年。隐约的,明漾明白为什么他会在现代文坛创出一片天。能一直保持创作热情的人,即使身体在老去,但精神永远是年轻鲜活的。
牧从清看到明漾时,眼里有陌生,再看到她身后的沈归舟时,陌生顿时变成了笑意:“臭小子,你可好久没来看我了。”
“今儿不是来了么,”沈归舟将手搭在明漾肩膀上,给牧从清介绍:“不仅来了,还给你带来个小宝贝。”说着,将明漾往前推了推。
牧从清看过来时,明漾立即站直跟他打招呼。牧从清笑了笑,问:“这是带着孙媳妇来见我?”
明漾解释的话停在嘴边,在外面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沈归舟看了眼明漾,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隐晦的捏了一下,然后对牧从清笑的无奈:“你老可别在小姑娘面前乱说话。虽然我有这心思,但人这不是还没应么。”
“没应你就往我这带?”
“这不是追着呢么。也喜欢画画,画的还不错,所以带她来看看,你们这些老古董平常都是怎么画画的。”
“合着是拿我当人情。”牧从清抬手虚空点了他几下,脸上却是笑意不减。
将两人给带进去,牧从清问明漾:“丫头,你学什么类型的画?”
“目前是油画专业,但我国画也不错。”
“哦?”牧从清目光诧异,“语气到不小,画一副给我瞧瞧?”
“行,”明漾应的大气爽快,“也请您老帮我指点一下。”
先不说她画的行不行,就冲她这副坦荡爽快的样子,牧从清都觉得这小姑娘不错。那些假装谦虚,实则藏着一副小心思的模样的人,最让人讨厌。
牧从清也没急着让人去画画,沈归舟特意说了,让他带人先四处看看。
牧从清身边没有小辈,今天来的这俩人,他看着还都顺眼,便也愿意顺着两人的意。
其实牧从清家里都不用特意去看,随意往那一站,眼睛看到的,手里摸到的,最晚都是清末流下来的老物件儿。
明漾从茶杯看到横梁,猜想这用了半根金丝楠木做纹饰的窗,要是卖出去能不能换一套小公寓。
她最喜欢的还得是眼前这尊胚胎润滑的瓷器,外观颜色像是天青色和杜润色的混合,但要比其纯粹。她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但就看这做工和色泽,也肯定,价值不菲。
她转头看牧从清,眼里跃跃欲试的期待几乎要跳出来:“老爷子,能摸么?”
牧从清打趣:“摸坏了,可要赔的。”
明漾纠结了一秒,指指沈归舟:“把他卖了能够么?”
牧从清还真配合明漾,认真将他上下打量了三秒,然后正经摇头:“不够。”
说完,两个年纪差出一代人的祖孙俩,皆笑了起来。
沈归舟站在一边,任由他俩掂量估价,坦然的放佛还挺想知道自己值不值钱。
等看到明漾眼里露出的笑意后,这才跟着笑起来,舒阔的眼角都带着抹春风。
明漾余光瞟到他的笑意,心跳漏了一拍,不自然的转回身。心里想着,有阅历的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那股坦然自若,不惧于风,又能春风化雨的笃定和自信,不经意露出间,便最吸引人。
她沉下心思,去摸面前的瓷器。
光滑冰凉的触感,一如所见。从上至下,没有半点纹路波澜,清静平亮的比雪山的湖面都要洁净。
这种颜色,这种质地,能烧制出来的人,不提制器能力,单这种颜色敏感度,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最起码,以她现在的能力,还调制不出来。
“小丫头,有什么感受?”
明漾想了想,如实回答:“颜色很漂亮。”
“只有这个?”
明漾目光无辜:“摸着很舒服。”
牧从清瞪眼:“这可是汝窑青瓷,北宋后期正宗的官窑。你摸了几下,就得出这两个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