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不,你听我说,”温庭虞眸中迸出异样之光,他抬袖擦干眼泪,“我是徐州温庭虞成光九年三试榜首,成光十一年,三元榜首不过四人。我是礼部尚书,内阁次辅,太子之师。他不在了,我亦能活几日,我把我必生所学教给你,来日出了这牢笼,平——冤!”
夕阳迟暮,褐黄色的余晖落在的太子府内。
沈晚棠仰起头盯着温庭虞。
她本浮萍无所依,她想活着,可她若拜师,来日之路,离经叛道。
或许......
从她自保杀人,从她逃出沈家,她注定,要走一条不见天日的路。
既然,命亦如此,她再逆一次,又有何妨。
最后一缕余晖沉入黑夜。
沈晚棠跪下,“砰”的跪在地上,三叩行拜师之礼。
“先生授我诗书,我待先生如父,前人为兄长,兄长之仇,我必报之。”
.
花解语来找沈晚棠也是抽了一刻空,她还得继续回卫凌云身边。
七夕那夜逮住的几个土匪,把在扬州做的腌臜事倒了一夜,抖落彻底。
程伍七和土匪来扬州,所投靠的人是王常青府中,看门官家程明。程伍七和程明本是叔侄,程明本是赌博鬼,救了王常青儿子的命,腿瘸了一条,才换来管家之位。
程明也是顾念叔侄情谊,把众人安置外头庄子里,王常青喜幼女,程明投其所好,让程伍七等人专偷些寡妇家的孤女,寻找女儿的白日告了状,晚上已是玷污夺命。
青山人迹罕至,常年无人去,里头有处深坑,幼女和妇女尸首皆他们丢在此处。程伍七那日冲着小石榴去的,碰着沈晚棠漏了行踪。不想程伍七心里惦记上沈晚棠。
李三做事本是谨慎入微,知道沈家在扬州是有根脉,不能轻举妄动,惹了程伍七的怒。
土匪原原本本的供词,按了手印,暂羁押在官驿内。
“岂有此理!”
卫凌云和扬州各处官员忙了几日公务,忍了几日官商推诿至此,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现下又看到数页白花花血淋淋的供词。往日,那温润如玉的脸上一阵青白,伴着激烈的猛咳,手中的白瓷茶杯抛出个摔了个粉碎。
王子服挥挥衣袖,入朝为官,从扬州这烂摊子里,抽身而走。而扬州官商早已沆瀣一气,四局三所一司,查案问政,从上至下,五言都未有半句真话。
卫凌云按着常理扬州三年查缴粮,盐商账目,几次按下不论,和几个官员见卫凌云不好拉拢,转头便是同卫牧驰吃酒听曲。
再到九月,督察院派监察御史对各州县府官员考评,纠查,举劾,现下卫凌云因白家一案贬出京城,任扬州知府,朝廷下来的御史哪会轻易放过他。
卫凌云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胸口积郁,一阵猛咳。
花解语听到动静,敲了敲门,“睡了?”
“没睡。”卫凌云长吁一声,缓了口气,又恢复如常。
只听门砰的一声响动,花解语踹开门,含着梨膏糖,一篓黄嫩的梨子放在桌上,“今日在街上玩了一趟,知道你最近动肝伤肺,特意挑了些梨,下下火。”
“那多谢花千户。”
卫凌云朝花解语道谢,摸着黄梨心有所触。
楚离进门,收拾掉碎片,出门候着。
花解语倒是不讲规矩,坐下翘起二郎腿,“今日我去看农户稻田,这稻田水肥泥深,新农刚踩下容易歪着,前头走的农户,他们走的梗上路,少了崎岖沾不着泥。”
“花千户倒是对米农耕种颇有兴致。”卫凌云摸着手中黄梨,抬头看向花解语,露着浅浅的笑意。
“卫知府怕是忘了,我爹是个穷县令,洪仁帝登基那年,青州大旱,颗粒无收,椿子村百姓饿死大半,我那穷县令的老爹,去找知府商谈赊粮,回去都是人抬着丢到家门口,在家没熬过三日,裹席下葬。他走时,地里栽下的苗旱死,椿子村都到了人以为食,树根果腹,”花解语取了个黄梨,噗嗤一口咬下,“我背着老娘逃荒去了冀州,正见着青州的御史,他油光满面的去回,三批马车拉不完的金银出了青州。”
话到一半,花解语咬的梨核时,酸的倒牙。
这酸味儿,像被几个大汉如雨大小的拳头抡起,一拳一拳砸的她肝胆欲裂。
真是不爽。
“戳到心窝子了?”卫凌云拿帕子拭去花解语脸上汁水。
花解语眼里一闪而过的水雾,融在飒爽的笑中,“我是十二所锦衣卫,千户大人,戳心窝子的事,多了去了,早成了挠痒痒的旧事。不像你,父亲为帅镇守边陲,兄长为将,征战沙场,大人又身居高位,眼下不过一时挫,三弟又是禁军总督,自是我这锦衣卫艳羡,无所及的。”
卫凌云眼尾微红,微微含笑,“花千户,人各有难,我父兄虽为将帅,粮食,马匹皆是自百姓,为将不赢,秃子的铁骑冲杀而入,家亡人毁,你我皆会死于剑下。将能护国,官自两张嘴,翕张一贪欲嗔痴,皆是自己选,我是卫家子,不过一身病躯,选,也得选个磊落的死法。”
花解语相看一笑,从袖中递出画,“我刚认的师妹。不知我回京前,你这位置,能不能暂坐稳当。”
茶杯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花解语掸了掸袖子,腰上系着的铃铛清响,“更深露重,知府,好生安寝。”
卫凌云沉吸一瞬,欲色覆笼,“话说完了,千户大人潇洒来去,独留我一人孤枕呐。”
花解语推门动作迟了片刻,转头妩媚一笑,“咱们不过是滚了一遭,各取所需。”
“无情。”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