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富贵之家,该是被捧在掌心的明珠,偏偏命运捉弄,辗转到王府、到了他身边,辛辛苦苦做了十年丫鬟。身体病弱那阵,他也是极不好伺候的,依她性子,纵是受了委屈恐也不会在他跟前显露。
一行回至寝屋。
赵寰只留了敏思在内,“药喝了么?”
敏思颔首,“谢三爷关怀,已经喝了……奴婢觉着,身子也差不多无碍了。“
明白她意思,且年关近了他便是有心命她歇着,也越不过年关各项事务的繁忙程度。如今的秋水院,缺了她自是不成,他虽不忍她操心疲累,但也不愿将她养成笼中雀、经不得风雨的室内娇花。
赵寰道:“明儿请申大夫诊一诊。”
“嗯。”敏思洗了手,替他泡茶,“您尝尝,这是中秋时,奴婢和松眠姐一道采摘的桂花,用蜜腌了许久呢。”
她知赵寰不喜好甜,只略略舀了两匙,不过蜜桂芳香馥郁有舒神缓压之效。方才生那样大的怒,除她一事外,想来该还有别事搅烦着他。
“喝着如何?若是好,改日奴婢还约了松眠姐去暖房那边,摘些今冬红梅,制些梅茶备着。”
敏思泡茶向来合他意,也或可说他喝惯了她泡的茶,若换一个人侍奉茶事,他是极不习惯的。连着啜饮了半盏,赵笙从外头递了话进内,政事阁那头传召。
赵寰搁盏,整过一番衣着便走。
临出厅门,又回身吩咐道:“该过手之事,等申大夫诊过了再说,歇着去。”
敏思福身。经了适才一遭,赵寰现下的吩咐她可不敢再违逆。
目光送着他出了寝院垂花门,敏思交代玉髓几句便抱了小手炉回屋。等屋中炉子烧暖,继续窝在矮案边,聚精会神的翻看几册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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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阁,事关金江前军驻地发生地动的议事刚散,赵明德便传召了三个儿子。赵寰到时,常武院赵辙、常棣院赵满已于他之前到了,正神色肃然的站在议事厅屋中央。
“父亲。”赵寰见礼。
“眼神不好使?”赵明德轻斥。
赵寰略侧了侧身,“大哥、二哥。”
赵明德轻哼一声,这才缓和了脸色,“想必你们消息都灵通得很,武阳地动之事都该心中有数。”
“父亲言重了,儿子也是来时才听闻。”赵辙不自然地低垂视线,“不知灾情如何?儿子身兼前军副将一职,愿请命重回武阳驻地,一则安抚百姓,二则谨防对岸齐军趁机来犯。”
“刘将军与你舅父已动身去了。”
这话一出,赵辙、赵满眉峰微动。刘将军自是前军主将刘路,刘妃之兄,从血亲来说乃赵辙的亲舅舅,而所言的“舅父”,毋庸置疑则是魏相魏辚,从嫡庶来讲,王妃魏氏才是他们母亲,正儿八经该称舅父的自是魏相魏辚。
但三家势均力敌,放从前,除场合礼仪需要时称呼魏辚舅父外,平常各自称呼也是得了赵明德默许的。且再者,政事阁内,明面上历来直呼官职。
仅“舅父”两字,在场三人立刻明白,要么刘家做了僭越之事,要么便言说了僭越之语。总之,已惹了他们父亲不快,而这份不快还得显露给众人知,明晃晃对刘家的敲打。
赵辙如芒刺背,视线更垂了些。
“叫你们三个前来,只为一桩事。”案头上置放着一条马鞭,乃八百里加急送到,赵明德疾行归府,翻身下马时忘了丢给底下人,紧握在手带回议事厅的,“十日为限,各做一篇策论,题名自拟。”
“十日后,本王要在案头见着东西。”
虽未多言,但在场三人都知,这份策论与立世子有着莫大干系。
赵明德摆了摆手。
三人会意退下。
临到门廊外,赵吉拦下赵寰,“三爷,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