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趣,陈娇这才将心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重新钻进被窝,轻轻拢了拢被子,背过身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好像已经发生过了,一切又似乎是刚刚开始。哪个是真,哪个是梦,陈娇一时难以分辨,唯有继续进入梦乡才能让她的心情得以平复。
次日清晨,玉衡催了半天,陈娇才慢吞吞地起床。倒不是她还困着,只因她仍然有点不敢面对现实,生怕昨晚只是美梦一场,醒来又要面对孑然一身的痛苦。
还好,一睁眼房间里仍是满目喜庆,玉衡和璇玑也都在。
“女君,你今日的气色真好。”璇玑双手浸入一旁小宫娥手中的铜盆里,捞起温水的帕子,轻轻挤干,仔细地擦拭了陈娇的脸庞。
“正好趁了这身红艳艳的衣裳,旁人任谁穿了也不如咱们女君好看。”玉衡捧着大红织金凤纹牡丹缎吉服,候在一旁。
穿戴完毕,陈娇扶着璇玑的手,移步梳妆台前。铮亮的铜镜映出她年轻时的容貌,略带棱角的眉毛,殷红的嘴唇,瘦削的脸庞衬得一双杏眼大得出奇。璇玑麻利地打开妆奁,还没等她取出胭脂水粉,就被陈娇按住了手。
“不必,这样就可以了。”陈娇一动不动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对此,璇玑面露疑惑,感到很是不解。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女君为何连平日里最最离不得的脂粉都不擦了。
待她细细地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君,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女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脸上的气质神情都不太一样了,娇美鲜妍的容颜上平添了一层雍容的成熟气韵。
一定是自己魔怔了,璇玑不敢深究,只是茫然地抬起头和玉衡对视了一眼。
玉衡正在给陈娇梳头,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手中的梳蓖顿了顿。
女君的反常,她昨晚就发现了。一向动若脱兔的女君忽然变得静若处子了,就像顷刻之间老成了很多似得。
“女君生得冰肌玉质,不用脂粉更美了。”玉衡放下篦子,看着镜子里的陈娇说道。
璇玑和玉衡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自己突然性情大变,她们定会有所怀疑。
不过时间一长,她们也就不会多想了。陈娇转过身,怜惜地牵起她们的手,眯着眼微微一笑道,“这一次我一定护你们周全。”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玉衡和璇玑面面相觑,谁也不明白自家的女君这是怎么了。
按规矩,今日是叩拜长辈的日子。
宫里的长辈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窦太后,也就是馆陶公主的母亲,陈娇的亲外祖母。
出了东宫,陈娇和刘彻先去了窦太后所在的长乐宫。
老人家睡眠浅,窦太后一大早就起来了。起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莲儿厨房早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太后娘娘,早膳都做好了,正在厨房里热着呢。您放心,等会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到了,一准儿端出来。”莲儿伶俐地回答道。
“扶哀家去厨房看看。”窦太后到底是不放心。
“太后娘娘,您就信了奴婢一回吧。外头天才刚刚露白,这天寒地冻的。”见状,莲儿连连劝阻。
正争执着,外头的小太监薛铭进来通报太子和太子妃到了。
“快让他们进来。”一听是陈娇和刘彻来了,窦太后面上立即展露喜悦的笑容。
“快快快,早膳赶紧都呈上来。”窦太后又急着吩咐莲儿道。
待莲儿领了命下去,陈娇和刘彻刚好踏过门槛走进来。
“孙儿见过皇祖母。”刘彻带着陈娇走到窦太后近前,作揖道。
“皇祖母~”陈娇一见到窦太后,便恨不得扑到她老人家的怀里。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她还能再次见过她最最亲爱的外祖母。
“我的娇娇儿,你总算进宫来了,皇祖母可想你了。”窦太后的手在陈娇的脸上轻轻摸索着。
“皇祖母,我也想您。以后我天天来陪您说话。”陈娇乖巧地跪坐在窦太后的膝前,头轻轻地倚靠着窦太后的膝头说道。
“孩子话,这宫里这么大,哪里是说来就来的。”窦太后笑着说道,“你呀,现在是太子妃了,伺候好太子,平日里得空来看哀家几回,哀家就满足了。”
陈娇抬眸瞥了刘彻一眼,拉着窦太后的臂弯,拖长了音调道,“是,娇娇儿知道了。”
外祖母久居宫中,早年就已失明,这半年恰逢皇帝病重,心情难免郁郁。这次开心果般的外孙女嫁到她身边来,自然偏疼一些。
说话间,莲儿领着宫娥们将窦太后精心准备的早膳流水搬地端了上来,枣泥小米糕,水晶虾饺,脆皮马蹄糕,翡翠凉果,冬菇葱酥饺,锦绣鱼翅包,样样都是陈娇小时候最爱吃的。窦太后牙口不好,一看就是专门为陈娇准备的。
“还是皇祖母疼我。”陈娇咬了一小口凉果撒娇道。
“娇娇儿从小样样都好,就是太单薄了些。”窦太后又让莲儿给陈娇和刘彻都布了不少菜。
一早上起来,陈娇没什么胃口,又不想拂了外祖母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口,举着筷子有些犯难。刘彻见了,二话不说,将她面前剩下的都悄悄地夹到了自己那边。
用完早膳,外祖母赏了陈娇一大匣子首饰头面。
“都是些老物件了,你娘亲出嫁的时候得了些,剩下这些你拿着哀家心里高兴。”窦太后的脸上挂着欣慰的微笑。
回想起那段漫长的噩梦,那时她也得到了这一大匣子宝贝,如今旧物重现,她意识到那个梦里的经历都是真的,不知何故她又重活了一世。
想到这里,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外祖母就是窦家和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