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后,她和「公子」交好,不仅在临走前和对方切磋,还答应给对方的弟弟妹妹带礼物的事情就通过纸条传到了「散兵」那里。这位阴晴不定的执行官在读完纸条后,狠狠地将那张可怜的纸揉在了一起,冷笑着提起了沾满魔物血迹的剑,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又一次进入了「深渊」。几位下属面面相觑,在没有「散兵」命令的情况下,他们还真不知道要做什么。所幸,他们并没有为难太久。个别跟进「深渊」的人被「散兵」扔了出来,并带出了让他们原地待命的命令。
士兵们就这么坐立难安地等在那里。过了几小时后,满身杀气的「散兵」从「深渊」走了出来。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满脸的血映衬得宛若凝脂,一双蓝色的眼眸阴霾密布,眼尾的那一抹红透过了血迹,随着紧皱的眉毛高高挑起。他身上的衣服布满了魔物的抓痕和鲜血,而那把之前还锃亮的武士刀竟已经断了,剩下的那一截断刀此刻正被人偶紧紧攥在手里,感觉刀镡都要被他生生捏碎了。
士兵们立刻行礼,按照他的吩咐恭敬地递上了纸笔。见没人能被挑出错处,「散兵」撇了撇嘴,随手扔下了手里的断剑,写下了要给「丑角」的,有关「深渊」的情报。这本是很久之后才需要提交的工作,但他今天心情不好,杀遍了魔物后又正好找到了需要的情报,就顺便把工作一并做好了。
可饶是杀了这么多魔物,他的满腔愤懑却反而愈演愈烈。明明他如此努力地拼杀着,证明着自己的价值,为什么他的副官还没有转变对他的态度,反而还继续和那个处处不如他的「公子」交好?甚至都要好到要给他家里人送东西了!
「散兵」的愤怒无法被轻易平息,即使换了衣服,洗去了血腥气,一身的暴虐的杀意依旧让人不敢接近。下属们在他面前本就小心翼翼,此刻更是全员都静若寒蝉,生怕自己撞到执行官大人的枪口上去,只有几个胆大的新兵在悄悄议论着「散兵」大人这次生气的原因。其中一个新兵之前跟着「散兵」进了「深渊」,此刻正说着被赶出来前的所见所闻:
“之前在「深渊」里,「散兵」大人好像还念叨着一个人名,好像叫。。。叫什么’智海玲’?”
“是’赤海灵’吧,那是我们的副官,八百大人的名字啊!”
“原来如此啊,那看来是八百大人惹怒「散兵」大人了。”那个新兵恍然大悟,不禁对他们少女外表的副官大人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散兵」大人如此生气,她一定惨了。”
这个推测在船靠岸前,静默又迅速地传遍了整个部队。随着船的前进,士兵们也愈发谨慎起来。仿佛是要印证大家的猜测似的,「散兵」的怒气丝毫未减,反而还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惹得不少士兵在心里默默抱怨起了八百赤海灵,甚至还有好事者幸灾乐祸了起来,纷纷猜测着赤海灵会受到多么严酷的惩罚。
「散兵」对此并不知情。此时,他独自一人坐在他的房间里,拿出了几乎被揉烂的那张写着关于赤海灵情报的纸,冷冷地瞪了一会后,终于还是伸出手抚平了那张纸,贴到了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上。若是赤海灵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地瞪大眼睛,因为那本笔记本里贴满了有关她的情报,虽不细致,但尤其着重在了她的人际关系,光看这些情报,就能知道她平日里对谁是假客气,对谁是真心交好。
船终于还是靠岸了。「散兵」合上了那本满是情报的笔记本,把它塞到了胸口的衣服里,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马上就要见到副官大人,八卦的士兵们提心吊胆地期待起了事情的后续发展,祈祷着自己不会被牵连。
「散兵」大人下船了。「散兵」大人看到八百大人和她的部队了。「散兵」大人直直地朝八百大人走过去了!他伸出了手!难道是要打八百大人一巴掌吗!?
想象中戏剧性的桥段并没有出现,「散兵」只是伸手压了压帽檐。
“怎么穿了这样的衣服。”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赤海灵今天穿的,是和流浪时样式颜色一样的短款浴衣。不过,她毕竟是「愚人众」的副官,这件衣服的材质和细节比流浪时穿的那件要好上了许多,红色的外套袖子上有一圈细细的金边,蓝色的浴衣上绣着低调的暗纹,脚上的木屐也明显合脚了许多。
“是因为。。。”赤海灵突然停顿,把“方便战斗”的说辞咽了下去。既然她马上就能表现自己,展现实力了,那现在,稍微说一点实话,应该也不会冒犯到「散兵」大人,让他觉得不耐烦的吧。
“因为。。。”天知道她此刻用了多少的勇气,“我喜欢从前那件衣服。。。”
——因为那是你给我的第一件东西,而且,我也很怀念从前我们流浪的时候。
「散兵」没有回答。
赤海灵莫名其妙生出的勇气瞬间消失了,来不及懊悔,她连忙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而且,这样穿方便战斗,还。。。不容易暴露身份。”
「散兵」依旧没有回答。停顿了一会后,他让赤海灵给士兵们讲一下这次任务的要求,自己则走回了船上。
赤海灵虽然有些丧气,但「散兵」下达的命令她一向都执行得很好。调整好心态,她走到了士兵们的面前,摆出了十足的长官架势,说完了任务的要求和重要性后,还不忘训了训话。
她快说完的时候,「散兵」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到他的样子,赤海灵当即就是一愣。
那是一件稻妻款式的黑色男装,样式和他曾经穿的那件一模一样,不过做工和细节也比从前的那件考究了不少。头上的斗笠也一样,但相比于从前的那顶,这顶斗笠大了许多,更让人难以看到他的脸色。
“这样穿不容易暴露身份。”见她愣神,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又伸手压了压帽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