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迹部的不欢而散,千枝没了心情上演“母慈子孝”,只和管家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匆匆打了辆车回上野。
出租车的尾灯在高速上划出一道道红色,和周围星星点点的高楼灯光融为一体。
千枝在车上睡得昏昏沉沉,梦里回到了小时候。
梦是断断续续,且没有色彩的。
有宫木俊树偷偷在她心爱的日记本上乱涂乱画,被发现后,躲在母亲身后哭泣的场景。
有自己赌气躲在房间,偷看客厅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饭的场景。
父亲会劝她说:“你刚才怎么能为了那么点小事,就冲妈妈大吼大叫呢,你可是姐姐,让着弟弟不行吗?”
千枝抹着眼泪道:“妈妈根本不喜欢我,她只会偏袒弟弟!”
“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听话的小孩,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讨厌小猫小狗,特别还是外面的流浪狗,谁知道身上沾了多少脏东西!”
宫木夫人坐在沙发上,冲她翻了白眼,转而又对怀里的宫木俊树,温柔地说道,“好在俊树提前发现告诉妈妈了,我们俊树最乖了,对吧~”
宫木俊树嘻嘻哈哈笑道:“我最喜欢妈妈啦!”
父亲叹了口气,拍拍千枝的肩膀:“算了,本来也是你不对。去跟你妈妈和弟弟道个歉吧,别哭了,听话。”
“可是……!”
“好了,爸爸还有事,你乖乖去道歉,待会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父亲说完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千枝形单影只站在原地,她看了眼和母亲腻歪在一起的弟弟,只觉得自己像个自说自话的小丑。
偏袒弟弟的母亲,对家庭冷漠的父亲,还有无论做任何事,都不会被责罚的弟弟。
失望堆积成山,在沉默中慢慢发酵,最后在台风那天,冷冰冰的尸体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缓缓睁开眼睫,窗外是逐渐熟悉的风景。
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夹杂着各地方言的空气,繁华包裹着这个街道,徒留空荡荡的内芯。
良久,千枝终于回过了神,在心里默念一句:
真他|妈烂透了。
*
出租车徐徐停在公寓楼前。
下车时,千枝两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差点摔个狗吃屎。
偏偏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缝。
临到要打开公寓玄关的大门,千枝这才发现自己忘带钥匙。
她掏出手机,正要联系管理公司,一双有力的手臂,忽然从腰际环了上来。
“!”
千枝浑身一紧,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然而下一秒:
“小千枝,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软乎乎的撒娇声。
“......”
千枝转身,看向跟她开玩笑的男人,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临时来了个紧急刹车。
她抡起小拳头,气得捶了下对方:“八云,你干嘛呢,吓死我了!”
“哎哟,疼~你怎么可以对贫穷的人这样暴力!”
八云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往自己这边一拉,转而搂住她说,“我出来买烟,结果忘带钥匙了嘛,一直在这等你回来呢。”
他说完撇撇嘴,指向旁边快被自己种出蘑菇的角落。
隐蔽的灌木丛旁,树叶堆成了小山包,周围还有一大叠宣传单,上面黑糊糊的一片,不知道画了些什么。
千枝吸了下鼻子,好奇地走近看:“原来你在画画啊?”
“手边没画具嘛,又嫌着无聊,就用泥土和树叶混在一起,凑合凑合得了。”八云打了个哈欠,上身的黑色工装背心松松垮垮。
树枝是画笔,泥土和树叶是颜料,便利店的传单背面是画纸。
千枝半是打趣道:“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我们贫穷的人都是这样啦~”八云回道,“顺便一提,以前我还试过用昆虫做过颜料。”
“咿!”千枝小脸皱在了一起,“有那么一点恶心。”
“是么。”八云眼角弯了弯,像是在酝酿一场恶作剧,“小千枝,你知道胭脂虫么,这种虫不仅可以做成颜料,作为色素还广泛用于化妆品哦,比如说你现在用的口红……”
“啊啊啊啊别说了!”千枝顿时嘴唇一阵发麻,“我们还是等管理公司来开门吧!我也没带钥匙!”
“行啊,那就一起等吧~”八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顺着千枝的话调转话题,坐回原位继续之前的作品。
初夏的夜晚,偶尔有几声蝉鸣。
八云画画的时候异常专注,千枝刚开始还好奇地看上几眼,到后来累了,便开始数他手臂上猫头鹰的羽翼。
不知过了多久,八云停下“画笔”,忽然转过头,问:“小千枝,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落在羽翼上的目光一滞,千枝抬起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八云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却总在某些时候,嗅觉异常灵敏。
身侧,八云伸了个懒腰,而后叼起一支烟,笑眯眯地看她:“你也要来一根吗?”
草木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
千枝盯着对方出神,动了动唇:“好啊,给我也来一支吧。”
动作熟练地拿起香烟,点燃。
千枝坐在路边的缘石上,抽了一小口后,微微蹙眉:“八云,你买的什么烟,味道真难闻。”
“啧,你怎么事这么多,不抽拿来,别浪费了!”八云捏了下千枝的脸颊,“而且谁知道你会抽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