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迟猛地抬头,陈明芷错愕地张大了嘴。
曾经那个令她们恐惧躲藏的女人,就那样挡在她们面前。
她发了疯似的和大汉对骂,娇小的背影看起来竟有两分可靠。
[叶盈盈……她、她在维护我们?]陈明芷惊呆了,[怎么回事?她之前明明……]
“那你还钱!”大汉怒吼。
“我没钱!”叶盈盈嘶吼。
“那你们母女三人都抓起来抵钱!”大汉的手眼看就要伸向陈明迟,“母债女还,天经地义!”
“收回你的脏手!这是我的女儿!”
“你还不上钱,那两个小女娃娃就归我们!”
“闭上你的臭嘴,你别想动我女儿一根头发!”
陈明迟和陈明芷听到街坊邻居们都讨论起来——太令人震惊了,那个对女儿非打即骂的叶婆娘,居然这般护着自己的孩子。
陈明迟看着挡在面前的娇小身影,心中竟涌出了些微暖意。
也许她……
[阿迟!阿迟!别被pua了!]陈明芷敲她的脑袋,[打骂我们的是叶盈盈,借高利贷的也是叶盈盈,别斯德哥尔摩啊!]
陈明迟顿时回过神来,用力晃了晃脑袋。是了,陈明芷的伤腿也是叶盈盈放纵厨娘打折的,叶盈盈虚荣又自私,怎可能无端护住她们?
天还是很冷,街坊们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突然,陈明迟敏锐地听到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重重的马蹄踢踏声。
是马蹄焦躁地踏在石砖地上的清脆声响,可这偏安一隅的乌啼小镇,街道又那么窄,哪来的马?
[阿迟,你有没有听到马蹄声?]陈明芷问。
[我听见了,这乌啼镇上哪来的马……]
就在这时,一阵大力袭来,那几个大汉粗暴地推开叶盈盈,把陈明迟硬生生拖了出来。
被背在姐姐背上的陈明芷跌落在地,装咸桃酥的盒子撞开了,碎末洒得满地都是。
陈明芷痛苦地低吟。
痛,就像骨头再一次被打折一样痛,陈明芷咬着牙咽下泪水,眼前却不可避免地模糊起来。
“啧,这个伤了腿,不能要了。”大汉啧嘴,“那就卖这个吧。”
不,阿迟……阿迟……
陈明芷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爬出几步抱住陈明迟的腿,试图阻止陈明迟被大汉拽走,腿上的夹板布条已经洇出了大片血渍,女孩小小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放开。
她们是彼此的全部,她们是彼此的一切,就算是死,她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陈明芷娇小的身躯被大汉踹了一脚,却仍然用力拽着姐姐的裤脚。
她已经再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仍然挣扎着生存下去的唯一念想。
她绝不松手。
叶盈盈抢不过几个人高马壮的男人,眼看陈明迟被大汉抓去,她歇斯底里地冲着大汉吼:“住手!你知道她们是谁吗?她们是公主!是天子的女儿!你不能抓她们!我还要靠她们享尽荣华富贵——”
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全场哗然。
“这疯婆娘,真的假的?”
“她好歹是叶家的嫡小姐……”
“圣上几年前确实来过一趟附近,阵仗可大了,我记着的。”
“说胡话呢,这婆娘赌钱的时候疯得很……”
抓着陈明迟的大汉不由得手一松。
陈明迟摔在了地上,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去将自己唯一的妹妹紧紧抱在怀里,瘦小的身躯紧密相拥,骨骼也硌得生疼。
“确有此事?”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炸响,“叶盈盈,你所言——”
“句句属实!”叶盈盈尖叫,“离我女儿远点!等我凑够了盘缠,还要带她们上京面见圣上!我肯定还得起钱!”
姐妹俩抬起了头。
只见人墙向两边排开,一匹神骏的黑马越众而出,坐在马背上的,则是身披轻甲、威风凛凛的高大男人。
不少人都认得他。
那是护国大将军戚礼,他的祖籍就在临近的南城。
围观人群都低头给守卫大虞二十载的戚将军低头行礼。
“戚将军!”叶盈盈欢呼,“我记得你,圣上身边的要人!我所言句句属实,我七年前与陛下共度春宵时你就守在楼下!我认得你的脸!”
“我也认得你的脸,我还认得陛下给你的百两黄金……叶小姐。”戚礼扯开一个笑,就在叶盈盈以为事情就此转机时,她听到戚礼说:“捉拿这个以下犯上的婆娘,打入牢中待审!”
陪同的几个官兵立刻涌上来,分出两人将叶盈盈擒住了。
叶盈盈脸上的惊喜变为了不敢置信。
“你们这是——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宫妃!你们不能这样待我!我还有荣华富贵要享!我生下了两个公主!我是有子嗣的宫妃!我——”
叫骂声戛然而止,不知道官兵用什么手段堵了她的嘴。
戚礼翻身下马,目光落在了双胞胎姐妹身上。
像,太像了,她们的长相与当今天子极为相似,比起长相甜美的叶盈盈,她们更像陈道韫的柔化版。
陈明迟警觉地将妹妹挡在身后,她的眼神仿佛一头警觉的幼狼。
被她护在身后的陈明芷也定定地盯着他,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戚礼脚步一顿。
敢与他对视而不乱阵脚,足以令他高看一眼。
“你们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