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知美其名曰商讨案情,实际上却一半时间都在谈情说爱,明明是她手上案子,结果李陵看起来在乎多了。
听闻大理寺少卿一惯公正严谨,怕是办案效率换的吧。
——沈辞默默吐槽。
正闲聊间,一位随行而来的侍卫抱拳道:
“陆大人,门外来了个生人。”
“找我的?”陆锦知娥眉微蹙。
因天色太晚,加上距离府上太远,于是他们决定在附近寻个驿站稍作休息,事发突然,怎会有人特意前来寻她?
“并非。他说是让沈先生给个交代。”
她侧目,沈辞正低着头,神色不明。
厌烦地“啧”了一声,她已明了起因,于是宽慰道:“无妨,清者自清。”
主动牵上他的手,她对侍卫说:“带他来见我。”
侍卫神色为难:“他说大人与沈先生私交匪浅,唯恐判案失之偏颇,请大人下楼,好让过客评评理。”
她还什么都没干即得了个“不公允”的污名,这人可真聪明。
陆锦知气极反笑:“他既不信我,便另请高明。”
“昭歌莫要感情用事,若不去怕更会落人口实。”
她揉了揉眉心,极为烦躁:“这算不算威胁?”
沈辞轻揉她颅顶乌发,近似哄劝:“你生气就着了他的道。”
她眉眼弯弯,恍惚间重回初识模样:“羡之先前也是这般哄我的。”
“分明只是五年前的事,于我而言仿若隔世。”她说,“那时初开女子科举,你是一众举子里唯一坚信我定能高中的人。”
“你的才华不该埋没在闺阁之内。”他笑道,“在我看来,你比他们更聪明、更执着、更有文采,也更该站上庙堂,伸张正义。”
她叹息一声:“可他们都认为我做不到。”
“你用现实证明了自己。也正因为你,才有后来那么多女子敢于追求目标,入仕为官。”
话题一转,她仍殷殷求解:“可是,你为何突然失踪?我找了那么多地方,迟迟不见你的音讯。”
“……那人该等急了,快走吧。”
客栈一楼灯火通明,与门外漆黑夜色截然相反。
众多旅客聚在一起,颇为热闹,见他们下来,顿时数道目光落在身上,窃窃私语。
“早前听闻大理寺少卿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没曾想竟是真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子科举初开时,陆大人在一众举子之中脱颖而出,直中探花呢!”
“那些男子可真没用,竟连一个女子都赢不过!”
“之前的事先不提,现在那人好像是说……陆大人徇私枉法?”
陆锦知充耳不闻,冷静观察中间煽动过客的人。
那人看来已逾不惑,乌发细眼,金衣朱带,他眉间紧蹙,怒意横生,仔细一看,眼底却全是戏谑,半点不见急切之色。
——他若真是死者之父,未免无情了点。
至少陆锦知是不信的。
于是她勾起唇角,双眼微眯:“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大人容禀。”青年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伸手直指她身旁的沈辞,“草民要告这个庸医!犬子深受疾病所困,遍寻名医不得,偶遇庸医义诊,心怀希望前去问诊,结果、结果……”
他掩面痛哭,控诉道:“结果那日见过他后便失踪,前日竟发现横尸雪地!”
她捂唇,夸张道:“竟有此事?!”
“这庸医是最后见到犬子的人,犬子之死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请大人做主,严惩杀人凶犯!”
民众受他所激,此时义愤填膺,目光始终停留在被指控为“凶手”的沈辞身上。
陆锦知将人挡在身后,直视青年问:“不知令公子尸身现下何处?”
“在京城义庄之中,前日报案的两具无头尸,其中一具便是犬子。”
“莫非是先生报的案?”
“是当天的更夫……”青年惊觉失言,骤然停话。
她好像未曾发觉,转而说:“今日本是出差查案,调查死者身份,无奈归来时天色已晚,不得已停留此处,哪知天公作美,赶巧撞上了先生,当下迷题顿时豁然开朗。先生可否随我上楼,再说说令公子当日行程?”
青年放下心来:“犬子与草民离心已久,凡事俱不愿言说草民。怕是帮不了大人。”
“哦?”她故作惊讶,“犬子不过一个八岁小童,先生竟放心让他独自出门?”
青年脸色微变:“自有随行护卫。”
“既有随行护卫,难道护卫不会告诉先生令公子行程?”她说,“先生这是治下不严,才会给人不忠其职的机会啊。”
青年讪笑几声:“大人教训的是。”
“还有一事不明。”她疑惑道,“本官酉时末抵达客栈,来时不曾告知旁人,此时不过亥初,先生怎知本官在此?”
“恰巧撞见……”
“可本官一直在房中,先生何以得见?况且,若是先生认出本官,当时怎么不来,反而深夜造访?莫非……”她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对方,“先生为何跟踪本官?”
这罪名他可担不起,青年脸色煞白,急忙辩解:“不、不是!大人误会了!”
“哦?怎么个误会法?”她咄咄逼人,打算彻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退一步讲,先生说更夫前日报案雪地上发现的两具无头尸体,可是案情并未公开,死者身份亦不曾确认,先生为何笃定其中一具便是令公子?”
“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