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伸手帮他揉着额上的穴位,脸上却悄悄有了些红晕。
被这般伺候着,沈老爷舒服得“哼哼”了两声。
马车缓缓驶出御街,拐道进了蝶儿巷。街道两旁灯火通明,来往商客络绎不绝,零星还有几个场子在表演杂耍。
沈筠知听到外头欢闹的声响,拉开帘子去瞧。街边的首饰摊子前站了一对年轻的夫妻,笑容嫣嫣的小妇人两手各拿了根银钗在发髻上比划,对面的郎君笑得宠爱,翻出荷包里的银裸子交给店家。
“也不知何时才能在夜晚出来游街。”她轻声感喟着。
才刚放下车帘,却听前头传来叶氏的尖叫声,马车急停下来,车内三人被掼得倒做一片。
原本熙攘的街市顷刻间如鸟兽散,有几个行人边奔走边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前面车帘突然被掀开,吓得车上三人惊叫了一声。
“小姐别怕!”蹿上来的是小乐,“有人射箭袭击马车,是奔着家主的车去的。”
车中三人脸色皆是不好,沈筠知开口急问:“父亲母亲可有受伤?”
“尚无性命之忧,老爷席上用了酒这会儿还未清醒,夫人让跟着的侍卫分了些去疏散百姓。”乐儿守在马车档口,边说着边挥落了几支暗处射来的箭羽,“此处人流庞大,贼人只敢放暗箭……”
她话音未落,却见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前头的马车车顶,举起手中的利刃就要朝里头扎去。府中侍卫反应极快,腾跃而上想要阻止。
“今日护行的侍卫有几人?”沈筠珏很快冷静下来,分析着情况。
车顶上的两个杀手很快被解决干净,蝶儿街上逐渐只余下国公府的马车,和百姓们慌忙逃窜后留下的一地狼藉。沈筠知撑住车壁,偷偷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后看去,只见数十名黑衣杀手呈一个半圆向她们逼近。
“十四人。”
又有三个人从街边商铺的二楼跳到了马车顶上。
“小乐,让他们四个先去增援,那些杀手不是冲着女眷来的,我们这里还算安全。”沈筠知换了个位置,斜挡在沈筠珏身前,“让小可拿着县主令牌去城门求援。”
“是。”
马车内的三个姑娘相互抓着聚成一团,沈茹薇难得学会了安静片刻。
卫国公府的侍卫都是从亲军中精挑细选的,各个以一当十,但对方来袭之人甚众,一批接着一批从暗夜中涌来,围着马车保护主子的侍卫们渐渐负了伤。
其中有一个黑衣杀手壮如耕牛,手持一大斧直奔国公爷的马车而去,大喝一声劈下了大半个车顶,其中两个侍卫分神去拦竟也没挡住他的势头。
局势扭转,国公府的人渐渐落了下风。藏在檐上的弓箭手趁机加快了动作,一道利箭破风而来,直奔马车中半昏半醒的卫国公。
“噗”。
利器入肉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清晰。
一道血柱喷射而出,溅起三尺高。
沈筠珏下意识地挡住了沈筠知的视线。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奔来了许多穿着官兵甲胄的人,气势如虹,为首之人大呵“拿下他们”。那些贼子的头领高喊一声“撤”,还在酣战的黑衣杀手们便得令向东奔去。
城门守将贺统领分出一半的手下留在此处守着,自己带人追了上去。
沈筠知扒开沈筠珏的手,咽了口唾沫,声音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抖:“我去看看。”说着就要跳下马车。
“昭昭!”沈筠珏见拦她不住,立刻跟了上去。
沈筠知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前头的马车旁,透过被破开的车壁,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只见叶氏趴在沈怀勇身上,后背插着一只羽箭,嘴巴半张喘着气,瞳孔已有些失焦,鲜血染红了大半个车厢。
国公爷酒还未全醒,撑着车壁就想坐起,伸手想要把压在身上的人拨开。
“你住手!”沈筠知看着他欲将人推开的手,几乎尖叫着喊道。
国公爷将眼睁开了条缝看向她,表情扭曲中带着茫然。
“按住国公爷,让他先别动,快去请郎中!”沈筠知冲着一旁的侍卫喊道。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反应迅速“我去医馆”。但无一人敢听从一个小姐的话,上前按住卫国公。
一道马蹄声疾驰而来,停在了人堆外。纪献川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了沈筠知身旁。
沈筠知这会儿顾不上同他说话,见府中侍卫迟迟不动手,自己爬上了马车,想去控制住她醉酒的父亲。
纪献川立时猜到了方才的险情,对沈筠知说了句“我来”。
沈筠知清楚自己这副身子不过十三岁,力气都还不如小可小乐那两个丫头大,国公爷一个习武之人,光靠她自己怕是按不住他,及时将位置让给了纪献川。
跟着他来的狄犰这会儿也凑到了人前。见他露面,蹲在车中的纪献川开口道:“还劳烦狄大人帮纪某一个忙。”
狄犰也没拿着上午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但请开口。”
“去万寿阁请岳老,他是外伤圣手。”
狄犰没有多说一句,策马离去。
沈筠知抬眼看向纪献川,郑重地说了声“多谢”。转而握住了叶氏的手,弯下身子小声同她说着话。
娘,千万坚持住,为了自己也好,为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也好。
求求您,一定要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