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你给本将军停下!”
身后的宁怀骤然一声大喊,夹杂着嘶哑与绝望,“你休了就休了,别再踏这红岩!”
温妤充耳不闻,对于宁怀的叫嚣,她全当做没有听见,他如今又以何种身份来劝她,她与他早已无任何干系!
脚下的灼热刺痛弥漫全身,温妤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所过之处,都是鲜血,血与红岩融合,很快便被蒸发,只留下一处殷红。
周遭的起哄声早已经不再,只留下一片寂静,他们都不禁屏住呼吸,看着这傲骨铮铮的将门之女,是如何与世人背道而驰,坚持自己的内心。
不顾任何人的阻挠,也只愿做出这件事。
“若是女子休夫也像男子休夫一样就好了,不用滚钉床,不用踏红莲炽岩。”
人群中,不知谁小声这么说出一句,却无意中惊醒了看热闹的妇人与嫁做人妇的女子,她们有些面容早已经不再,曾经娇艳如花,如今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与那再也回不去的皱纹。
明亮的双眸也已被迷茫与涣散取代,她们如今的世界中,似乎只剩下孩子与夫家,早就忘了自己最初的内心。
未嫁做人妇之前,她们会与闺中密友一起,在街道游玩,在郊外踏青,在河边钓鱼,一起赏花。
可如今,她们被困在深宅中,身上沾满了烟火味,沾满了善妒,曾经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早已经被满院的妾室替代。
“可是女子休夫,哪有那么容易……”
身旁的年轻妇人低下了头,呢喃声中满是无奈,看向温妤眼中不再幸灾乐祸的看戏,反而多了几分艳羡。
若是能跟温小姐一样,也休夫……
可她身体虚弱,怕不能撑过这两个刑罚……
“凭什么男子说休妻就能休,女子还要接受刑罚?国朝律法,未免也太过于偏心!”
又一人说出心中所想,她毫不忌讳的大声问出了声,惊醒了周遭的女子。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你这是想违背几百年的律法吗?”
“对,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休夫的先河,你们在想什么?”
身旁的男子不由讥讽地嗤笑了一声,不过是有一人出头,这些不知所谓的妇人就蠢蠢欲动了?
男人三妻四妾,是福气,她们懂什么!
“自古以来没有女子休夫的先河,前方的温小姐,不就开了这个先河!”
男子的话虽有人附和,但却受到了更多女子的反驳。
他们看来女子就应该是卑贱的,就应该因他们而活,可是他们呢,将她们视为草芥,甚至比不过任何一个宠物。
“就是,温小姐开了先河,往后,这休夫不会少,只会多!”
“你们男人也好好想想如何留住妻子,不然就死在家里吧!”
那个妇人是个性情中人,说出来的话毫不害怕,恶狠狠地反驳回去,受到了旁边更多女子的赞同。
而温妤这边,最后一步落下,她踩在冰凉的土地上,整个人却在顷刻间跌落在地,同一时刻,门口看戏的女子全部朝她跑了过去。
守住他们的衙役直接被推得不见踪影,纷纷攘攘之间,她们扶住了温妤,眼底闪烁着些许的希冀。
尹恬本想去扶她,可却在看到这么多女子之后,却停在了原地,她此刻突然明白,温妤执意要休夫的念头。
“她会没事的!”钟离迟牵着她,柔声道。
她会没事的,她如今不是一个人,身后是千千万万个女子。
温妤被她们搀扶着站了起来,惨白的脸竟也有了一丝血色,她唇角扯着笑,看向了满脸担忧的宁怀。
“宁怀!”她唤了他一声,没有任何的怨言,更多的是解脱。
宁怀身躯微颤,他停在了原地,没有上前去,他不敢上前去,他在战场杀敌千万,却在此刻没有任何勇气。
“温妤。”他回她。
温妤唇角扯着笑,她看着他,缓缓抬手,落在了盘发的玉簪上,稍加用力,她的青丝便倾泻而下,随风而起。
她伸手,毫不犹豫地将那玉簪丢到了红莲炽岩中,任由它被慢慢烧毁,风意骤起,吹起了她的鬓角。
她脸上的笑意更甚,笑颜如花,一如当年初见,她立在温老太爷身旁,较为羞涩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蕴藏着光芒,那足以让他一见倾心的光。
可是如今,她的眸中,那光芒早已不再,只剩下无尽的洒脱与释然。
“宁怀,我与你,再无关系!往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她苍白的唇轻扬,转身头也不回地赤足走出了府衙,脊背挺直,在众多女子的簇拥与敬佩中,踏向了她的自由路。
落叶萧条,府衙中的人相继离去,只余下原地一动不动的宁怀,他眼眶通红,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只觉心尖钝痛,那被刀刃慢慢切割的痛楚,逐渐清楚。
他眸子颤动,目光落在了早已被红莲炽岩烧的灼黑的玉簪,他瞳孔猛缩,脚步逐渐加快,不顾一切将它从里面捡了出来。
捡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那还依旧火热的红岩,很快被烫伤,他倒吸一口凉气,却将滚烫的玉簪紧紧攥在手中。
原来这红岩,竟如此痛——
你不惜踏过它,只为离开我!
他垂眸,看向了掌心的玉簪:温妤,我真的做错了吗?
……
温妤出了府衙,便直接晕死过去,奄奄一息,脸色苍白,整个人热的发烫,素衣早已被鲜血染红,毫无声息。
“温小姐!!”周遭的女子吓得愣在原地,想带着她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