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饿,很渴,嘴里发苦,忍着难受吃了点婆婆丁。
仍是荒野,没有人烟,连动物的嚎叫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天幕上只有一弯月牙,几颗星星微闪。虽是春天,夜却格外寒凉。
艾莉莎裹在自己的大裙子里,将自己层层包住——是的,她把大裙子里面的铁圈拆掉了,做装饰用的大毛领将她的脖子紧紧起来,她仍是冷的发抖。
这时候唯一还有活力的是她的祖安话。
“妈卖批!”
“我日尼玛!”
“祖奶奶的这个梦为啥还不结束!”
可是由于一整天都没喝过水,声音虚弱,软软无力,不像是骂人,更像是哼哼。
这真是糟糕的一天。
然而更糟糕的是她半夜开始发烧。
“妈——妈——不要扔——”
“姥姥,姥姥你别死,姥姥别死……我不让你死……”
“院长奶奶……喜欢你……妈妈……”
她好像做了很多梦,梦里很累很累,可是仍然不愿意醒来。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更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梦话,只知道嘴里似乎尝到了一些又猩又甜的味道,舔舔唇,却被嘴上干裂的死皮刮到,然后又尝到那猩甜的滋味。
艾莉莎一下子明悟,原来她喝到的是自己的血。
蓦然,她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
出发!
去寻找河流!
发着高烧的她浑身软绵绵,但是她心里就是又一股劲儿,告诉她,去吧,去找到河流。
她就走。软绵绵的走。跌跌撞撞的走。
高烧让她背很痛,浑身都疼,就连眼珠子都疼。
她甚至看不清路。
可是走,仍然走。
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走。
婆婆丁早不知道散落在哪里,她就不吃不喝的走。
踩在云端,踏着波浪。
最后她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然后又是梦。
一个接一个,她似乎在飞,似乎在奔跑,似乎被追逐,似乎在和谁做游戏,似乎流泪了,似乎又听到谁在叹息。
当热烈的阳光照到眼睛的时候,艾莉莎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黑漆漆的森林前面有一条白色的闪闪发光的河流。
艰难的咧开嘴,她笑了。
她慢慢爬过去。
小河潺潺流动,不急不缓,河面宽阔,水中的沙石圆润可爱。
艾莉莎那双黑的像漆一样的手伸进手中,可她并不是去捧水,而是双手撑着,头探进去大口大口的喝。
河水甘甜,沁润心脾。
不知是不是错觉,艾莉莎竟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水。
直到喝饱了,她才停下。
可是她又愣住了。
水波中倒映着一个不甚清晰的倒影。
黑色的天然卷发,黑色的皮肤,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
“卧槽!我是个黑鬼!”
艾莉莎震惊手一抖差点给自己爬河里。
虽然已经直到自己可能是个黑妹,但真实看到还是很震惊。
这???
非洲人都不会这么黑吧!怕不是能去申请吉尼斯纪录了吧!
短暂的震惊之后,艾莉莎又卧槽起来。
借助着不清晰的水镜,她终于直到了自己的模样,再加上徒手摸骨——“虽然我是个小黑妞,但我敢说我绝对是个美女啊!”
“看看这鼻梁!看看这卡姿兰大眼睛!看这睫毛哦买噶!我还有樱桃小口哈哈哈!”
“我爱死我自己了好吗!嘿!黑妹,你可真漂亮,爱你爱你哈哈哈哈哈!”
艾莉莎站在河里,干脆给自己洗个澡。
一边洗,一边自我陶醉的咯咯咯笑。
“我有大长腿吖,我还有小蛮腰,我有樱桃小嘴儿啊,我还有高鼻梁~我有大眼睛啊我睫毛还超级长啦啦啦啦~”
“卧槽?”洗到下半截的时候,艾莉莎又震惊了,“这咋还带变色呢?难道我是黑白人混血串串?”
不是,啥串串他能混出上黑如漆,下白似雪?变异了吗?
喝了水,艾莉莎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她下河找鱼,浑身湿哒哒的才逮到一条一只手那么长的鱼儿,不晓得什么品种,看着是挺肥的。
不过,她坐在河边石头上晒衣服,思考着该怎么吃。
鱼鳞总得刮吧?鱼肚子里的内脏总得巴拉出来吧?生吃?烤鱼?
“妈卖批啥也没有!要啥啥没有这破梦!”
把鱼丢回河里,她重新下河,倒是找到几十只小虾,用自己的裙子兜着颠颠颠回到岸上。
“就当甜虾吃,虾生吃可以的!”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小黑手毫不犹豫就下手了。
艾玛真好吃!
果冻一样□□弹弹的,还超甜!
吃饱喝足,艾莉莎躺在一堆虾壳旁用大毛领盖着睡午觉。
好像是又做了什么梦,她翘着嘴角醒过来。
太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撒在宽阔的水面上,她太黑了看不出来,而河面变成了一片闪闪发光的碎金,金光在水面跳跃舞动,天幕上那个红彤彤的太阳,仿佛破碎在河面,而这破碎的尸体却无法被水波冲走。
艾莉莎坐在河边的石头上,静静的看着太阳被远处的山吞没,看着金光被收走,看着水面慢慢的变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