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精致的高墙大院下,一间寝房微掩的窗子内,一对男女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一位嗓音纤细的女子正歇斯底里地抗议道:“王爷,妾身今日只是想去西山看看新开的桃花,你为何要让人拦着妾身?难道妾身就连出门逛逛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怜雨,你还真当本王又聋又瞎吗?你告诉本王实话,你去西山真的只是想看花吗?难道不是为了去祭拜你那个奸夫?!”那男子的声音饱含怒气,却又顾忌着外人不得不把声音压低,这样一来就更显得他的语调阴恻恻的。
那女子即使被揭穿了意图也没有一点心虚,反而还发了怒:“哼,王爷既然知道自己造了孽,为何不让妾身去祭拜?妾身也是为了帮你消灾!你手染鲜血,随意害死一条人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会害怕吗?”
那男人嗤笑一声:“切,本王早年上过战场,刀下亡魂不知凡几,多他一人又如何?怜雨,你不要拿本王当借口,你就是自己想去祭拜你那奸夫!”
“对,我就是自己想去,我就是忘不掉他!现下王爷知道了,可满意了?”那女子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声音细细弱弱的,“王爷既然知道妾身心有去意,不如就放妾身离开吧。王爷自可以令娶佳人,寻一个对你一心一意的女子。”
听见女子啜泣,那男人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半哄半劝道:“怜雨,你知道的,本王最爱的只有你一人,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做本王的王妃……怜雨,本王不会放你走的,你要一生一世留在本王身边,为本王生下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王爷,妾身真的不想待在这王府,王爷就不能成全妾身吗?”那女子的啜泣声更大,说着说着仿佛又激动了起来,“若不得自由,妾身宁愿去死!”
那男人似乎冷笑了一声:“怜雨,别说傻话了,你舍不得死的。”
“……你儿子还在本王手中,你敢死吗?本王敢保证,若是你胆敢自戕,你那儿子即刻就要被本王碎尸万段!”
那女子哭得撕心裂肺:“明成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男人冷血道:“他又不是本王的儿子,本王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像他那样的孽种,本就不应该养在我王府!”
“怜雨,为本王生一个儿子吧,女儿也好,若你能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本王定然待他如珠似宝,将王府的一切都留给他!”
那女子正伤心地哭着,听到这话,突然就恶劣地笑了:“王爷,妾身忘了告诉你一事,在生下明成之后,妾身就喝了一碗绝嗣汤,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哈哈哈哈,王爷,别在妾身这里白费心思了,妾身是不可能给你生孩子的!”
那女子虽然笑着,笑声里却带着些凄凉的苦意,显然她也没从这件事中得到什么乐趣,她之所以大笑着说了此事,就是为了挑衅自己的丈夫。
她恨他,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要他真心实意地感到痛。
那男子果然发了怒:“你!徐怜雨,你何至于此!你就这么恨本王吗?恨到宁愿自毁身体,也不愿给本王生孩子?”
“对!当年我本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嫁给我喜欢的人,你却偏偏将我强娶回来,又逼我给你生孩子!当年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只要我答应乖乖嫁入王府,你就不会对赵宁动手!结果你背信弃义,私下里联合旁人诬陷赵府,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流放边疆……姬华风,你做了多少亏心事,你自己数得清吗?就这样你还妄想让我爱你,呵……”
那女子似乎是真的情绪崩溃了,连妾身的自称也都忘了,甚至还直接对着丈夫直呼其名。
肃亲王姬华风倒也没关注称呼的事情,他只是感到冤枉,徐怜雨这样恨他,无非就是因为赵宁那个男人。
可他真的没有栽赃陷害赵府!他顶多只是从中推了一把,令旁人寻到赵府的把柄,看着赵府自取灭亡而已。
“怜雨,本王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本王没有陷害赵府,是赵府自己犯下了错事!咱们多年夫妻,难道你就不能试着信任本王一些吗?”
“呵,我信任你?你说赵府不是你害的,那张延呢?张延是不是你亲手杀的?”
“哼,胆敢染指王妃,张延死不足惜!怜雨,你敢这样挑衅本王,无非就是仗着本王对你的宠爱,仗着本王舍不得杀你……”
……
屋中的肃亲王和肃亲王妃还在激烈地争执着,站在屋外窗户下的那个小小身影却早已泪流满面,颤抖着身子,想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那一天至今都令姬明成记忆犹新,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他在那一天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王爷的孩子,而是母亲与其他人偷情生下的野种。
那天他原本在隔壁的院子里玩耍着,因为不喜欢太多人吵闹,所以他就跟着一个小厮。而他玩着玩着突然觉得饿了,就让身边跟着的小厮去为他取些吃的来。
小厮领命去了厨房,姬明成独自玩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隔壁的院子里有声音,与父王的声音有点像,他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姬明成喜欢父王,虽然父王待他的态度比较冷淡,甚至还不如对他的几个庶弟关心,但那是他的父亲,他对高大威严的父亲有着天然的儒慕,总是想要讨好父亲,让父亲更喜欢他一些。
父王不怎么关注他,即使两人同在王府之中,他也经常见不到父王的人,因此乍一听见父王的声音,姬明成就有些兴奋地想要跑去见父王。
不料,他却在门外的窗子下听见了父王与母亲的那番对话。
原来他不是父王的儿子,怪不得父王待他那样冷淡,明明他是王妃所生,父王待他还不如对待几个庶子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