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抽过来的藤鞭,支狩真本能地膝盖支地,手肘竭力撑起,颤颤巍巍挪动着,试图爬起来。 空豪烈微微一楞,甩出去的藤鞭往旁一扭,稍稍改变了方向,从支狩真肩膀外侧撩过,击中背后的一棵矮松,叶片“哗啦”散乱飞落。 他本以为儿子会和往常一样逆来顺受,饮泣吞声,谁料空真居然有了一丝挣扎的迹象,第一次在被打倒的时候想要站起来。 空豪烈心头微微一震,难道那件神宝开始起作用了?他盯着空真,嘴里犹在痛骂不止,怒睁的环眼却透着一丝隐隐的期待。“今天要是你不杀它,我就动手杀了你!省得你像废物一样活着,丢尽我空氏祖先的脸!” 他反手探臂一抓,揪起脚边一头长满白毛的侏儒怪物,单手举过肩膀。 这头侏儒怪物肥嘟嘟的,额头生有一只竖起的独眼,发着惨绿的光。它的双腿都被打断,腥臭的血“滴滴答答”地沿着利爪淌下来,裂开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吼声。 在支狩真模模糊糊的视野里,他依稀辨出,这是一头僵毛。 僵毛是埋在地下的尸体沾染了浓烈的秽气,从肚皮里孕育出来的一种邪祟。它们力量不大,速度也一般,堪称邪镜界外层最弱小的邪祟。 僵毛的独眼是致命的软肋,只要戳破独眼,僵毛就会当场毙命。而毒爪是它唯一的利器,只要避开毒爪,一个普通的成年壮汉就能稳稳猎杀僵毛。 这头僵毛被空豪烈活捉,用来让儿子练手,但空真沉浸在六姐死亡的惊恐中,一看到邪祟就吓得四肢发软,脑子一片空白,彻底忘了僵毛的独眼弱点,才引来空豪烈的一顿鞭打。 支狩真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视线缓缓移到空豪烈身上。念舌完成了对空真的全面渗透,轻易接过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他吃力地抹掉黏在眼皮上的血水,目光与空豪烈对视。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正当夜半时分,野外万籁俱寂,一缕月光照在空豪烈的脸上,出奇地苍白冰冷,衬得四周山林愈发幽深难辨。 空豪烈身高九尺有余,肩背宽厚贲张,肌肉处处隆起,给人以视觉上的压迫感。他满脸络腮胡子,头上挽着灭邪士特有的飞流髻,眼神凶暴冷厉,呼吸深而长,带着特殊的节奏。 这也是空氏家族传承至今的劫灰重燃呼吸法,可令体内修炼的秽气生生不绝,循环不断。 真儿敢和我对视了!空豪烈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往日空真挨打挨骂时,总是悲泣畏缩,不敢正眼瞧自己,如今确实有些变了。 那件神宝真的有用! 支狩真吃力地拱起背,双腿哆嗦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熟悉这具肉身。 玉人的身体构造与人间道的人族差异不大,血管、脏器、经脉、丹田都颇为相似,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玉人的皮肤极为莹润细腻,光洁如玉,魂魄也更加凝炼。 虽然空真天赋不佳,但被空豪烈一直硬逼着苦练,肉身的根基非常扎实,筋骨、肌肉、经脉、血气也都达到了学徒巅峰。只是他性子的缺陷太大,才迟迟无法冲破新月级的关卡。 支狩真发现在他胸口的中丹田深处,悬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球体。它大约珍珠大小,一刻不停地缓缓转动,释放出澄澈无瑕的光华,有点像一个小太阳,十分奇妙莫测。 在少年的精神世界内,原本一闪一灭的空真魂魄忽而不动了,安静下来,渐渐陷入了平和的沉睡,只剩下一点微不足道的起伏,仿佛巴不得有人接替这具身体。 支狩真的念舌环绕着空真的魂魄,徐徐游走不定。对方像是感应到了自己的存在,主动放弃了这具身躯,任由支狩真操纵。 支狩真犹豫了一下,念舌游走数圈,离开了空真的魂魄,退出精神空间,继续向肢体、脏器等处延伸,与少年的肉身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这是蚀心魇的反客为主,即便有一天,空真魂魄苏醒,也休想绕过支狩真,夺回自己的身体,除非身为肉身主人的支狩真允许。 所以他没有选择吞噬空真的魂魄,因为没什么必要了,现在和夺舍毫无区别,还能通过观察空真的魂魄,感悟一丝灵魂的奥妙,这是极为罕见的机缘。 而且空豪烈身为灭邪士,一旦察觉儿子魂魄湮灭,必然会对自己出手,以目前这具身体的学徒级修为,自己必死无疑。 支狩真吃力地伸出手,扶住身旁的山岩,慢慢站稳,胸腔自然而然地遵循过往的习惯,进入了劫灰重燃呼吸法。 鞭笞的疼痛迅速减轻,肿痛无力的手脚也恢复了一部分气力。支狩真颇感惊讶,这门劫灰重燃呼吸法实在神奇,可惜它只适合秽气的吞吐,并不适用自己的剑胎。 不过,可以将之作为参考,试着融入三杀种机剑胎的呼吸。 “要死还是要活,现在就看你自己了!”空豪烈大吼一声,对准自己的儿子,扔出手里的僵毛,同时手上的劲气贯穿藤鞭。 半空中,僵毛低吼一声,利爪本能地伸出去,抓向前方。支狩真身子一缩,往后躲闪,大半个身子缩到一块巉岩背后。 空豪烈心头一沉,眉宇间不由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空真畏畏缩缩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全然没胆子和邪祟搏杀。他抖出藤鞭,就要击杀僵毛,保住儿子。 “砰!”僵毛的爪子撞在巉岩上,还未完全落地,支狩真的手臂猝然从岩石背后探出,五指平展,“噗嗤”插入僵毛的独眼! 空豪烈不由一愣,随即大喜过望,但又故意板着脸,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