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
只是如今,再听顾辞叫这声琮儿,赵宝琮立即便能想起逼宫那天,顾辞在太庙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看一个丧家之犬。那时,顾辞也是这样看似亲昵实则轻蔑地说,琮儿,若交出国玺,便饶你一命。
这声琮儿,是她的噩梦。
自重生起,她和顾辞君是君,臣是臣,顾辞休想逾越,休想篡权。
许久,顾辞后退几步,与赵宝琮拉开距离,“陛下恕罪。”
他眼中有光一闪而灭,似是流星一闪而过。
“顾卿与朕自幼一起长大,于朕,如长兄一般,待朕亲切,不算罪过。”赵宝琮慢慢转身,“只是君臣有纲,不可逾越,望顾卿做好众臣表率,恪守礼教,才不负先帝重望。”
“臣遵旨。”顾辞行了一礼,面色无波无澜。
“至于册封安涟一事,”赵宝琮踱了几步,“朕已深思熟虑,不会再改。只是安涟是朕后宫的第一人,按照礼制,不能草率,朕准备举行婚典,开太庙以告先帝。到那时,婚典须有重臣主持,便劳烦顾卿了。”
顾辞定定看着赵宝琮,没有说话。
她故意的。
于赵宝琮而言,最屈辱的,恐怕就是当年放下了一切自尊,不惜悖逆所有人的意见,也要与他成婚。
所以,她才会留下血书,才会以如此重礼册封安涟。她要夺回当年赐予顾辞的一切心意,将他彻彻底底地放在臣位上,再没有半分私情。
真是荒唐,且幼稚。
“安涟从未学过宫廷礼仪,至少也该在宫外学上数月,才能进宫侍奉陛下。”顾辞看得出,现在他与赵宝琮也没有什么亲近可言,干脆公事公办,“婚典不必如此着急,推迟数月亦无妨,臣会派教习师傅来教导他的。”
只要将安涟带离皇宫,是生是死,赵宝琮也鞭长莫及了。顾辞那日朝会后左思右想,终究觉得不能放任安涟留在后宫,他好不容易将安证道赶出了西京,少了一个对手,如何能让安涟留在赵宝琮身边?留下安涟,安证道便不算完全失势,有安涟作为联络,安证道依然可以影响赵宝琮。
而赵宝琮耳根子软,被安涟整日的枕边风吹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吹歪了。
“学礼也不必出宫,宫内多的是教习嬷嬷,慢慢来就是了。”赵宝琮并不松口,“安家已经搬离西京,不住宫里,安涟还能去哪?”
“未婚而入宫,于理不合,安公子实在没有去处,住在臣府上也无妨。”顾辞见招拆招,“既然要成婚,便不能有失,这对安公子的名声,也是好事。”
住在摄政王府上,怕是安涟连尸首都找不到了。赵宝琮明白顾辞巧舌如簧,这样纠缠下去,最终词穷妥协的还会是她,“大梁都公主继位了,理制不理制的,岂能和以前完全一样?朕纳个侍君,又不是挑郎君,也没必要用那么严格的理制,顾卿倒不如计划一下婚典当天该如何主持,朕的第一场婚典,顾卿务必尽心尽力。”
赵宝琮照着自己以往的作风,直接开始胡搅蛮缠,断了顾辞的话。她讲道理自然讲不过顾辞,干脆就不用讲道理,她现在在众人眼中还是那个荒唐的赵宝琮,以前的脾气,此时不妨拿来一用。
果然,顾辞不再说话,沉默了一阵,气氛也冷了下来。
“就这么定了,顾卿回去准备着吧。”赵宝琮摆摆手,总结陈词。
“臣恐不堪此任,陛下还是让司礼主持吧。”顾辞淡淡道,“臣府中有事,臣告退。”
说罢,未等赵宝琮回应,他已径直出了乾元殿,
赵宝琮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半晌,嘁了一声,坐到了椅子上。
只是,她思忖了半天,总觉着顾辞似乎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自她第一天上朝起就有了——顾辞难道会乖乖地离开他的摄政王宝座,和其他臣子站在一起?
安证道与顾家向来矛盾颇深,此次贪腐案,是顾辞难得的能够斗倒安证道的机会。岂会她说重审,他便重审,她要改判,他便改判,还配合她提审杨晓?
至于今天,就更奇怪了。顾辞罕见地等了她一个时辰,就为了阻止安涟入宫,且没有成功,就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想不出答案来。
正愁着,宫婢又进来通报,“陛下,帝师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