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五十。
“……嗯,这幅画一定要拿下来,此外你再挖挖他没出手的字帖,独不如双。”
剑眉深目的男人从楼梯拾级而下。
额发齐整,右耳边贴着手机,端着咖啡的左手骨节分明,声音也透着骨瓷一般冷肃的质感,脸上的神色全然不似昨天居家时的闲适,双目清澈丝毫不显困倦。
在扫过餐桌上那张便签时,清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等等。”
他暂缓通话,拾起不到掌心一半大的白纸。
一串数字映入眼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字迹格外好看的名字:陈夕照。
不过是寻常水笔,却透着墨砚大字才有的风骨,还有一股子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强烈的熟悉感。
盛知樾不自觉微微发愣,但很快就抻眉回神,转手想要放下,伸到半路想起什么又收回来。
等到便签放进外套的内袋才回到通话:“你继续。”
说罢,端着白瓷咖啡杯送至嘴边。
白色的纸杯缓缓放下,露出陈夕照紧锁的眉头。
她看了眼杯侧花团锦簇的绿色女神像,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解。
这个叫咖啡的东西,味道怎么形容才好?
有点甜又有点苦,有点腥又有点糊。
若只是如此,还不至于不能接受,毕竟她行军被困最落魄时草根树皮也吃过,但若要让她二者选其一,她还是选草根汤。
若不是因为此物有提神的功效,她万不会花二十八块钱买上一杯。
就是按照业都最好市廛的物价,此界二十八块钱至少也可以买到五斤粔籹,或三斤蜜饵,还个顶个的好。寻常苍头黔首,一年能吃上几回此物,已经是极好的了。
这么一想,自觉浪费了二十八块钱的前大业丞相,不免锥心刺骨。饶虽如此,还是强忍着不喜将杯子里的咖啡喝得一滴也不剩。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此界有没有类似粔籹的小零食,上次路过那家店卖的小麻花,好像就挺像的。不如今天下班之后去买一些?
刚踏入公司大堂,陈夕照就驱散了这些和工作无关的想法。
等电梯的时候遇上同组的同事,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听见有人叫她,回头就见田薇薇远远朝这边招手:“早啊夕照!”她一路狂奔,等到近前已经气喘吁吁,但也不忘跟隔壁的同事打招呼。
陈夕照回过话电梯也到了,三人一起进去。
此时还远不到上班的点,电梯里也就没几个人,陈夕照是为补上昨天下午耽搁的工作进度,田薇薇这么问她也就这么答了,事实上她一直挺早的。
同样的问题隔壁的同事也没幸免。
“前辈最近很积极哦?组里哪个项目要加急吗?”
不知是不是陈夕照的错觉,她感觉这位同事隐约瞟了眼自己:“没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早点搞完早点下班。”
田薇薇是不信的:“我入职一年,就从没见过前辈早退,我上次无意听总监说要扩组,新的组长很有可能从咱们一组提,前辈能力强资历也够,我看非你莫属。”
“没有没有……”
两人渐渐聊起来,陈夕照识趣地从两人中间挪到角落。
心里忍不住回想这位同事刚才快速收回的眼神。
说起来他好像有些奇怪,虽然以前的陈夕照也经常和他在等电梯的时候偶遇,但这两天她来之后,上班的时间提前,两人竟然还能遇上。最近沟通工作时还总是意外对上眼,以前明明不这样的。
联想到刚才田薇薇所说的升职,陈夕照不禁猜测,这位同事难道是对她……
有所忌惮?
“夕照?夕照?”
“嗯?”她懵然回神。
“到了。”三人走出电梯。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前辈问你昨天的外勤出得怎么样?”田薇薇说罢笑着打趣隔壁的同事,“前辈竟然记得这是夕照第一次单独外勤,记性真好。”
“昨天的事怎么可能就忘了……”那位同事眼神微瑟,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记得昨天的事很正常,但田薇薇这话的重点不是首次单独外勤吗?
陈夕照听出端倪。
果然吧,果然是忌惮她会抢他的升职机会?所以才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陈夕照觉得自己真相了。
但又有一点想不通,她不过刚进来两个月,怎么就打这位能力资历都很拔尖的前辈的眼了?
若是放在她初入仕时,出现这种情况她还能理解,空有出身没有本事的她活该被排挤,可现在她两者都没有,怎么还是逃不过被针对?
可见世道变了,人的交往之道也会变。
若是师兄在就好了,他总能在她转不过弯的时候加以提点,在人情世故上颇为练达。
这一点参不透,但有一点陈夕照能参透。
升职并非她的当务之急,她才刚来不久,连根基也未稳,自然也不宜与人为敌,当与之交好,以不变应万变。
于是她回道:“什么进展也没有,只是和甲方见了一面,他好像有事,没有聊多久就先走了。如果是前辈的话,应当会顺利很多。”
让给他也可,以避免抢功之嫌。
那位同事闻言果然眼神一亮:“你们约好下次了吗?有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吧?”
田薇薇有些急切:“前辈不是不喜欢出外勤吗?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我吧。”
同事一愣:“那位业主挺难缠的,我之前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