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动仿佛关闭了什么开关,盛知樾跟着眨了眨眼,退开些许,看向正在外头等着的盛辞怠:“到了,下来吧。”话说完,人也彻底从车门里退出来。
陈夕照这才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下,这会儿正停在院子里。
她彻底清醒,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盛知樾道歉,睡了一路,错过了对剧本台词的机会。
盛知樾浑不在意地替她关上门,反问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家里的事。
“猜的,但也不算瞎猜,我已经见过伯母了,上车的时候又扫了眼座位上的保证书,虽说不清楚详情,吓吓辞怠还是够用了。”她一脸侥幸。
盛知樾却是一愕,不知道该说她细心还是胆大。
盛辞怠掂了掂手上的大包小包,不满回头:“有什么话不能进去说?冷死了,光天化日还能这么腻歪……”
前半句还可以说冠冕堂皇,后半句已经带上私人情绪了。
冬日天黑得早。
院子里的路灯已经点亮,不远处的欧式落地窗里也传出灯火的颜色,隐约还能看见几个人影。
盛辞怠一人当先,陈夕照则落在盛知樾身侧大约半步之后的地方。一开始盛知樾还以为是他走得太快了,可等他慢下来,陈夕照与他的距离还是如此,每一步都跟量好似的。
他停下。
她也停下。
“怎么了?”陈夕照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不必这么小心,我妈不吃人,她不会为难你。”盛知樾道。
“嗯?”陈夕照疑惑,“我过于小心了吗?”
他看了眼她落后半身的脚:“那你守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越谨慎,越会让人看轻。我是拜托你来演戏的,不是让你来受气的。”
好好的,怎么忽然说这话?古里古怪的。
陈夕照跟着低头,终于反应过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以往与老师、主公或阿团同行时,她铭刻于心的长幼尊卑之礼。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刻烟吸肺的打工人本性。
她克服本能上前半步,抬头:“这样可以了吗?”
脸上不知何时涌上一层薄红,是被人发现马脚的心虚,也是发现盛知樾马脚的激动。
她作为古人,知晓这些古礼不奇怪,但盛知樾为什么也知道?还这么快就发现了?果然更可疑了啊。
陈夕照盯着他的脸,已经开始锁定他在业朝的身份。
而被她以灼灼眼神盯着的当事人,明明对此毫不知情,但还似被看透一般岔开视线,顶着和昏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耳尖继续往前:“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门口已经站了一排人。
远远看见他俩过来,有两个人上前。
一个是翁舒窈,另一个是个和盛辞怠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孩儿,一头乌发柔亮顺直,和本人一样乖巧。盛辞怠正身笔挺站在她俩身后,和刚才车上简直两样。
不知是不是陈夕照的错觉,总感觉那位妹妹在看清她的脸时,嘴角微微抽了抽。她忍不住多看了妹妹一会儿,莫名看出点儿熟悉,奇怪,再看一眼。
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就在她即将想起时,妹妹突然挥手打断她的思绪:“大嫂,你终于来了!”
脑子里乍然闪过一丝灵光,陈夕照的记忆猛然回笼,这声音……不是昨天晚上酒吧那个粉头妹妹吗?
“我们昨天……”
陈夕照刚开口,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正着,“大嫂我是逸悔,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哦。”
她被迫承受了这位妹妹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耳边的低声细语:“求你了大嫂,我妈不知道千万不要说。”不等得到回答就立刻恢复微笑,老老实实退回翁舒窈身后,看不出半点做戏。
“……”
陈夕照下意识转向盛知樾,朝他挤了挤眉。
没想到你们家人口不多,竟藏着酒驾和酒吧两位先生呢?
盛知樾微微挑眉,显然没看懂。
但他没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转头和翁舒窈说话。
翁舒窈的气色今日格外好,就是脸色不怎么柔和,板得有些刻意。如果陈夕照真是以她准儿妇身份来的,说不定还会紧张,但她不是,所以格外放松,甚至顺嘴夸了一句她新种的睫毛。
翁舒窈脸上的僵硬顿时就被笑容冲开了:“哈哈哈,一屋子人就你一个发现的,算你有眼色,走,跟我进屋。”
她一把拽住陈夕照的手,半点看不出之前的盛气凌人。
兄妹三个在外头面面相觑,挤眉弄眼。
片刻后,谁也没弄懂谁什么意思,盛逸悔泄气道:“大哥,大嫂的嘴严吗?”
可能是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了,盛知樾没有回答,拍了拍她的脑袋,抬脚跟着进了屋。
盛辞怠接过话茬儿:“那得看你说的是什么事了,是你蹦迪泡吧,还是我赛车酒驾,亦或者是咱妈经常鬼畜,咱爸有家不回?”
盛逸悔咂了咂嘴:“她全知道了?不用装了咱们就是说?”
盛辞怠摇头感叹:“咱哥这栋老房子,这回是真着火了啊。”
“就给她说点家里事,不至于吧?”
“你是没看见,刚才下车的时候叫大嫂大嫂没醒,他都舍不得大点声,差点直接把人抱下来,还有车上……”
兄妹俩嘀嘀咕咕,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完蛋了”,颇为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