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几人喝得烂醉,第二天头痛的几乎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正月一日的任务最重,齐令昭倒是还好,早起跟着众人在皇家祠堂里祭一次祖便可回含章殿闷头大睡。齐征身为皇帝,按照礼制,还要领着朝臣举行朝会。
等齐令昭一觉醒来,还能听见从太极殿方向传来的鼓点乐声,想必齐征仍没有休息。
和月见她醒了,先递给她一碗椒柏酒,等她一饮而尽,又递来了一碗桃汤和屠苏酒。
齐令昭咂舌,抱怨道:“早上光是喝这些就七分饱了,那还用得着早膳。”
和风笑着说:“椒柏使人年轻少病,桃汤屠苏用以驱邪避瘟。殿下,都喝下了来年才能顺顺利利、无病无灾呀。”
齐令昭只好把它们全部喝光,但她心里是不信这些的。倘若有用,这世间怎还会有那样多的人流离失所、无药可医呢?
只是时值新年,她愿意给和风、和月讨个好彩头,不扫她们的兴。
和月伺候她换上新衣,今日晚上太极殿中宴请群臣及其家眷,因此须得穿宫装。齐令昭感觉自己一层一层被繁复布料包裹起来,宛若一只随时能被送出去的名贵瓷器。
和风弯膝跪地,为她系上赤色绶带和山玄玉佩,这是长公主服饰的仪制。
她还吩咐和月为她准备另一套常服,预备着晚上出宫观赏洛阳城的灯会。
和月提议道:“不若就那件四合如意纹石榴裙罢,赏花宴那日殿下没穿,现下还是簇新的。”
齐令昭这次欣然同意。
换完衣服后,正巧赵文心也来了。两人便结伴去显阳殿给太后请安。
新年第一日,除了群臣要上朝会拜见君王,命妇们也要入宫拜见太后、皇后。
到了显阳殿,只见殿内衣香鬓影,果然来了许多人。
长公主的爵位位比诸侯王,哪怕齐令昭此时年岁尚小,诸位妇人还是得扶身行礼。
齐令昭叫她们平身,随后走到太后面前,对她说了一连串吉祥话,太后便笑着叫她和赵文心落座身旁。
除她们之外,太后身边还有一位贵妇人,脸庞白皙红润,是富贵模样,发髻上簪的珠翠华贵夺目,似乎身份非同一般。
此前太后便是在同她闲聊,这贵妇人颇懂怎样迎合太后心意,说得太后连连开怀大笑。
太后为齐令昭介绍她:“这是度支尚书周贺的夫人,也是我何氏旁支的表姊。”
齐令昭便叫她“周夫人”,她含笑着点头致意,说了许多恭维之话。
周夫人又看向赵文心,心中犹疑她的身份,不敢随意称呼。
赵文心看出她的心思,笑道:“小女赵文心,是国子祭酒赵梵之女。”
太后破天荒把注意力挪到赵文心身上,“文心是从前先帝嫔妃赵氏的侄女,你瞧着是不是同她姑母一般落落大方、娇俏可人?”
周夫人道:“都说外甥肖舅,侄女似姑,文心却有几分当年赵修容的风采。”
太后拉过赵文心的手,脸上端得是一派慈爱和蔼,“文心是性子顶好的孩子,静女这些天同她一起在宫里小住,每日对她都赞不绝口,连回家时都恋恋不舍,还想同文心多待几日呢。”
她们一口一个文心叫着不停,赵文心端笑得脸都僵了。
齐令昭看她实在难受,就找了个借口将她带出显阳殿。
出来后赵文心立刻揉揉自己的双颊,齐令昭看她将自己弄得表情怪异,忍不住笑道:“有这么煎熬吗?”
赵文心道:“不仅煎熬,而且汗毛直立。”
两人回含章殿继续打发余下时间,宴席酉时三刻开始,她们酉初便寻了齐征去太极正殿了。
齐征的位置高高在上,左边稍矮一些的是太后,右边原该是皇后之位的地方空着,齐征叫了齐令昭和赵文心过去。
赵文心推脱一番,以她的身份,坐在那里并不够格,也不合礼数。
齐令昭便撒娇央求她,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硬是让赵文心答应了她,同她一起落座了。
太后来时,发现赵文心坐在齐征右下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正月一日是大日子,在京城的王公贵族都要来贺。
何姝也来了,她没有靠着父母,而是端坐在祖父何大司马身旁,看来正如齐征所言,大司马对府中这唯一的女郎颇为疼惜。
大司马何甫辙倒还是一如齐令昭印象中的老样子,他年轻时也曾亲率戎马,因此纵然现在已经耳顺之年,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丝毫不显老态。
他时常是面无表情、冷厉肃杀的样子,儿时齐令昭十分害怕他,几乎要躲着他走。就算是现在,她也无法直视他目露寒光的双眼超过五息。
何姝发现了她在看自己,于是伸手举起酒杯遥遥朝她示意。大司马察觉何姝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齐令昭。
齐令昭一惊,连忙收起视线。
正巧此时殿外鼓乐声四起,吸引了大司马的注意,齐令昭悄悄舒一口气。
鼓乐声响,太乐令赞唱嘉言。唱毕,司徒为齐征奉羹,大司农奉饭,齐征各小尝一口,两公退下。他又命宫人为在场群臣赐菜,有无法亲临的重臣功臣,由李典率人送至府中。
百官受赐,同贺万岁。
随后有女乐舞技数十人于殿中奏歌起舞,宴会开始。
年年晚宴其实都大差不差,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官员间互相恭维。齐令昭比较期待的是宴后,她已经求了齐征给她出宫令牌,倒时她便同赵文心一起去民间看灯会。
齐令昭坐在齐征旁边,这是个引人注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