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滔滔
林起岳最后用一段solo征服了表叔,赵琴则强装淡定地扶了扶眼镜,夸他确实有天赋,很少见八弦吉他弹到这种程度的。
不过言游猜测,赵琴想说的其实是,确实是个天才。
因为他的眼镜在吉他solo之前就摘了。
齐绪激情演绎了什么叫一生要强的男人,偷摸将贝斯音开到最大,疯狂Slap,然而无人在意。
言游没特地去问。
让别人来点评她敲得如何,可以但没必要,她对自己的技术信心十足。
团队是这样的,有人过于惊艳,就一定会盖过其他人的光芒,不代表其他人不好。
更何况林起岳被认可,她收获的喜悦不比他本人少。
总之,昨晚的一切顺利得像场美梦,让人想溺死在里面。
哦,貌似这措辞又过于随便了。
言游撇着嘴躺在被窝里琢磨。
奇怪得很,老是在不合时宜的情况下想起李忘年的话,他好像一个触发关键词就会被记起的魔咒。
而且今天似乎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得去一趟琴行。
她望向角落里的那把吉他。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东西跟个定时炸弹一样。反正在家也没空练,不如寄存在张哥那儿。
一不做二不休,言游立马起了床。
路上路过个包子铺,顺手买了俩包子和一瓶矿泉水。
非要问她除了鼓打得好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大概是好养活。只要精神食粮充足,啃树皮她都不在乎。
和人交朋友,比起听她更忠于心,她觉得有意思就行,不然也不会跟两个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混这么好。
至于别人嘴里怎么说,爱怎么说怎么说。
都他妈第一次做人,谁还能有经验了不成。
精神与物质都满足到溢出来的人就这样,不管走哪儿,总带着一种不顾死活的洒脱。
除了不太惜命,别的没毛病。
一路溜达到琴行门口,正准备推门,言游隐隐听见里面传出的二重奏。
她干脆在门口抽了根烟,等他们弹过高潮才装作刚到的样子进去。
“哈喽。”张哥一如既往地有精气神。
李忘年也依然对他那把破吉他始终如一,好似这人浑身上下就这么点热情,全给手里的烧火棍了。
言游客套:“弹得不错。”
张哥存心逗她:“真这么想啊?”
“假的。”她说,“差一组鼓点,差太多意思了。”
“嚯,说得轻松。咱们就不谈架子鼓多贵了,一鼓机都得多少钱呢。”张哥乐呵,“不然怎么说穷玩儿民谣富玩儿滚呢。”
的确,除了架子鼓,她还在来小镇之前把电子鼓、电脑等一系列设备提前扔在了林起岳那儿,为的就是过来也能找机会戴着耳机偷摸练会儿。
乐器这些东西也如张哥所说,老师顶多教个基础,后续是骡子是马,还得靠自己练。
当然了,不乏有些天才,随便摸一摸都比苦练几个月的强,主打熬一碗气人的毒鸡汤——努力干不过天资。
可话又说回来了,言游觉得非要把天赋这东西论资排辈,李忘年也不差。
她演出不是没见过唱民谣的,虽然都跟李忘年一样,一副半死不活的厌世样儿,但他们弹得真没他好,写首歌就靠几个简单的和弦活。
每次都听得林起岳嗤之以鼻,说指弹冠军无人问津,5323深入人心。
别说他了,连齐绪这种根音战士也不禁发出‘我上我也行’的感叹。
现身说法:真就摇滚瞧不上民谣。
言游倒无所谓,反正她用不到和弦,知道动次打次就行。
偶尔跟着调侃齐绪一句:那你给咱编个曲来。
想到这儿,她卸下背上的吉他,坐到李忘年对面,“你自己写过歌吗?”
“他玩儿的是指弹,不是弹唱。”张哥从旁说,“你不会不知道区别吧?”
“不就一个注重指法技巧,只弹不唱。一个瞎几把弹,和弦按对了就行么。”言游说。
“是,理儿是这样,说出来轻巧,可实际操作难多了,能玩儿的花样也多。”
张哥此时已经放下手里的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以他的技术,一把民谣吉他弹出来的效果不比两把差,也绝对不比你们乐队里的电吉他差。”
言游持怀疑态度,朝后拉着脊梁,来回看他俩。
张哥可以接受别人质疑他,不能接受别人质疑他徒弟,“这样,你们平时玩儿爵士吗?”
言游说:“偶尔。”
“《Just The Two Of Us》,玩儿过这首歌么?”
“肯定啊,这首太经典了,不玩爵士的也会吧。”
张哥神气地甩头,“我的年,给她露一手,让她看看什么叫指弹。”
李忘年挑了一下眉尾。
张哥立马接收到,这是在谈条件的意思,“一个音不错,我给你买糖油饼。”
言游建议:“用我这把吧。”
贵一点,音色好一点。
话音未落,李忘年已经拍了几下吉他板,打出开始的前调节奏。
事实证明,只要技术够硬,完全可以忽略掉琴的瑕疵。
言游相信看见这场景的人肯定都会跟她抱有相同的想法。
——他手里的吉他跟着抬了身价,没人会相信这只是一把带着极其不纯净的杂音的烧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