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后墙边悄无声息地探出三个脑袋瓜。
是赵琴和张哥,照气势揣测,刚才那句话多半是赵琴说的。
张哥双手合十,“你快放过我吧,你是我祖爷爷,行么?”
“……这什么戏码?”最上面的林起岳问。
他个儿高,懒得弯腰。
“没听说过琴哥性取向方面的八卦啊。”齐绪扒着墙边质疑,“而且咱们北方滚圈……不太可能吧???”
“这剧情我见过。”言游摸着下巴,“我前座之前借我的小说杂志里有类似剧情,带球跑之总裁追我999次。”
“您快省省吧。”林起岳轻嗤,“你这个脑袋开洞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这边一圈吐槽完,那边又开始了。
“我当你祖爷爷干嘛?差你逢年过节那柱香啊?”赵琴点了根烟,“我追到这儿来就是想听你亲口解释一句,为什么不告而别。”
张哥说:“大哥,你们各个都是小有名气的乐手,缺了我这一个可有可无的贝斯不照样发光发热吗?干嘛非得用几年的时间满世界找我呢,别想不开啊。”
林起岳和言游的目光分别从上方和下方聚焦到中间的齐绪脸上。
刚在台上他都没体验过如此热烈的注视,“……干嘛?”
“不干嘛,圈重点。”林起岳说,“可有可无。”
言游补充:“发光发热。”
不过,她现在才知道,张哥居然是弹贝斯出身。听他们的意思,还一起组过乐队。
赵琴拔高嗓音:“张维,你能有点儿担当么?当初是几把你给这群人聚起来的,你说走就走,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张哥抓了一把头发,“你们哪个单拎出去会没人要?还是少了我,你们就玩儿不成音乐了?”
“妈的,你别跟我扯。老子跟你们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去过其他乐队的排练,你知道多少人联系过我么?”
赵琴把没抽完的烟一扔,“你他妈走了,我们直接散了!散伙了!草。”
乐队里是要有一个主心骨撑着的。
也不是一个主心骨,少了谁都不完整,所谓军心涣散。
三人神色各异,抿嘴的动作倒是很统一。
心里的担忧也差不多:害怕这是他们的未来。
“骂人这一块还得看斯文人。”林起岳试图缓解气氛,“看着挺文化,句句不离妈。”
“确实。”要是单让言游看他俩模样猜,怎么也猜不到张哥会是挨骂的那一个。
齐绪用蚊子似的声音说:“咱们不会散的……对吧?”
林起岳:“你为什么用疑问句。”
言游:“臣附议。”
齐绪重新说:“咱们不会散的对吧。”
言游:“你有病吧,非得带着最后那俩字?”
林起岳:“臣附议。”
这边没争论出个所以然,那边争论出来了。
“赵琴,什么叫担当啊,能让我吃饱饭吗?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随便出去上节课,你随便帮人做几首曲子,就不愁衣食,再不济还能回家。”
张哥干笑两声,“我他妈留在那儿,这辈子买不起房,就穷玩儿着音乐,月月被房东催租啊?灵魂高尚,人饿死,能升华是咋的?”
“你他妈——”赵琴停顿了几秒思考说辞,“因为这些就丢下兄弟?”
“是,兄弟是可以接济我吃饱,但是能给我买房吗?”
张哥语气冷静,“咱们再怎么铁,到最后,不也得回归自己的人生吗?兄弟不欠我的,不该承担我的废物劲儿,你说对么?”
夏虫不可语冰,赵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胜负结果很明显,张哥被现实扇的那一耳光声音太响,到现在脸上的巴掌印都没消。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改行弹民谣吉他了,比学贝斯的人能多点儿,开了一琴行。小地方嘛,消费不高。你们呢?”
任谁都能听出他的潜台词:大城市开不起。
“不怎么好,我还是到处游荡。合眼缘,往这酒馆里扔了几个子儿。”
赵琴没调侃他退役转民谣的行为,“你前脚刚走,后脚老刘就跟小薛打了一架。这个翻那个撬对象的事儿,那个提借出几年的帐。掰扯不明白,没劲,打完就散了,后面没联系。”
张哥爱当和事佬,赵琴这二代可不管他们什么b样。能处处,处不了拉倒,趁早滚犊子。
张哥说:“这么久不见,我请你喝杯酒吧。”
赵琴说:“你兜里那仨瓜俩枣够干嘛的,我请你吧。”
张哥也不客套:“行,给你介绍介绍我教的一小孩儿,特有天赋,跟你年轻时候似的,但是又有点像我。”
大风吹出一阵动静,三人一起回头,先看清了掉落下来的木桶,又顺着木桶看见一人影。
木桶滚落到他面前,他一脚踩上,将木桶强行停止。
言游本想喊李忘年名字,嘴张开了又觉得这会儿做介绍不太合适,就没叫。
他嘴里叼着根烟,不知道叼了多久。
跟他们对上目光以后,用手做了个按打火机的动作:“借个火。”
有一瞬间,三人不约而同地萌生出感谢他的想法。
因为谁都没想出来,在观看了一场那样的未来以后,该说些什么话。
好在他的到来打破了没来得及发生的沉默。
言游先去摸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