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年不假思索:“海鸥。”
张哥再次接话:“候鸟。”
只不过这次他猜不到解释了,李忘年的心思可没那么好猜。
言游问:“什么意思啊?”
“每年的秋天要飞到南方过冬。”李忘年记得她不是很适应北方的冬。
不过他只说了半句。
后半句是,洁白,会出现在有海的地方。
他当然不算海。
说出来她肯定会挑出来继续问的,所以干脆带着私心不说了。
只装一次海总没什么的吧。
溜达着到地方,天色都晚了。
还是那个小破家门口,几个不知道吃了饭还是没吃的奶奶聚在楼道口唠嗑,坐着彩色的塑料小椅子,瓜子皮嗑了一地。
“哎哟,回来啦,小张......”
奶奶们的笑容在看清李忘年的那一刻变得僵硬,转头压低声音,开始窃窃私语。
“这小魔头居然回来了?”
“个儿还不低呢......比老李年轻的时候帅多了,跟他一点儿不像嘿,怪不得怀疑这儿子不是亲生的......”
“哎哟,快别说啦,多晦气呢,也就小张这个外地人心肠好,不然他早就死在哪个垃圾堆里了......”
“昂,回来了。”张哥会看脸色,陪了个笑脸,“我家这小子这不出息了么,寻思带着女朋友回来看看我。早跟他们说了不用,非得来。”
“哎,哎。”
奶奶们面儿上应着,转瞬又用手掩着嘴,小声嘀咕:“这妮儿长得挺好看啊,怎么就看上他了?而且我总觉得瞧着有点儿眼熟呢。”
“你看谁都眼熟,看谁都像你孙女。”
“我孙女长得好看,跟还珠格格里那小燕子一样一样的,怎么了,还不准我说实话啦!再说,我还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呢,改明儿去打听打听……”
李忘年没打算多理她们,磨叨就磨叨了,又不会少块肉。
刚牵着言游走到楼道前,准备进去了,听见巷口一声喊:“奶,回家吃饭了!”
这一声太响亮,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巷口的男人趁着他们回头的间隙看清了李忘年和言游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抱着侥幸心理,男人低着头走到奶奶旁边,“回去了。”
“哎,好。”奶奶缓慢地起身,搬起自己的小椅子,慢步溜达。
男人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跟着离开,胳膊被李忘年拽住。
他下意识地去跟李忘年对视,连躲闪都忘了。
李忘年咧起一边嘴角,带着些轻蔑,“我记得你,十班的那个。”
“......”男人的呼吸都滞住了。
一同滞住的兴许还有空气,焦灼逐渐弥漫,引得旁人都不约而同地静止住。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忘年说那句话时的声音很小,也就恰恰好他们两个人听到。
只有慢步溜达的奶奶还在艰难地一步步前行。
男人的腿动弹不得,被按在食堂的画面历历在目。
人生来懦弱,可以向无辜的猫咪肆意发泄愤怒,可一旦碰到过一次能够支配自己的恐惧,就会一辈子铭记,不要再去招惹恐惧的源头。
恶魔在冲他笑。
接下来怎么可能会有好事发生。
“别让我知道这次的造谣名单里有你。”李忘年无所谓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只是一个顺便的动作。
“......”男人喉结滚动,终于找回了声音,“哥,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发誓。”
“哦。”李忘年慵懒地应,“手机带了吗?”
男人的四肢好似被看不见的线控制着一样,听话地掏出手机放到他手上。
拨号键外放的声音格外响亮,李忘年正输入着自己的号码。
输入完,存好,把手机丢回了男人手上,“跟谁有关系,发短信告诉我。”
“......好。”男人说。
“再见。”李忘年拍了拍他肩膀,连道别都具有一丝赦免的意味。
“......”男人吞了一口口水,临走前又扫了一眼言游,她明显没认出他来。
不知道怎么想的,问了一句:“她真有病?”
人们除了懦弱外,还有个最可恶的地方,就是该死的好奇心。
完全不会在意自己那份该死的好奇心会带给其他人什么样的伤害,普遍情况下都处于利己的状态。
于是空气里适时地亮起死亡预报,虽然无声,但酷似那种来不及提醒的突发情况在极短的时间内使整个城市都鸣起警报声,仿佛下一秒地球就要爆炸。
李忘年空出的那只手爬到男人离他较远那一边的太阳穴上,稍稍一用力,将他的耳朵带到离自己极近的地方,这样就能完全听清楚低语了。
“去你妈的。”
李忘年漫不经心地讥笑了一声,“管好嘴,别以为我会不看僧面看佛面。善心这种东西,早他妈一出生就扔了。”
不远处的奶奶在巷口催促:“嘿,你还叫我回家吃饭呢,我这老婆儿都比你走得快!”
李忘年一放手,男人踉踉跄跄地恍惚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跑走。
少年恶魔长大了,灵魂已经完全取代撒旦。
会二次恐惧也在所难免。
奶奶只看到一个飞快的影子从眼前闪过,喃喃着唠叨:“干嘛呀,现在又跑这么快!”
李忘年一脸嘲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