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种尝到一道菜好吃,每天坐进饭馆里就只会点那一道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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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多数时候是可以做到自己骗自己的,但是要排除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这种可能性。
周围的景色熟悉,就难免忆往昔,记起从前跟谁走过这条路。
好像那三个小孩儿还在耳旁吵吵嚷嚷,匆匆跑过身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们一个在炫耀自己吃了几碗饭,一个在思索关乎乐队未来的发展,一个在想要成为世界第一的鼓手。
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吧。
因为今天晚上,这条路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有遗憾,也有不遗憾。
毕竟,放在昨天,李忘年往往要么快一步走在言游前面,要么慢一步跟在她后面。
而现在,他就站在她旁边,双手交叠,枕在脑后。
言游自然而然霸占了他的口袋,手伸在他的上衣兜。
路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在地上打出一个个暗黄色的光圈。
但是谁都知道,是有尽头的。
世上没有无终,除了时间。
“喂。”言游出声,打破了夜寂静的平衡,“要是他能听见,你要对十八岁的他说什么?”
李忘年的视线从天边收回,飘向她,“嗯?”
“就是自己啦,自己。”言游说,“想对自己说什么?”
李忘年思考了一会儿,是很认真地思考着,甚至抿起了唇。可说出的结果就不太尽人意了:“貌似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应该一直在遵守着看不见的规定,活的也一直是最属于自己的方式。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面前总是只有一条路,别无选择。
只有一条路的话,顺着那条路走就是了,要么就直接在起点中止,不要迈步。
“你好装啊。”言游这么说着,不过心里倒是门儿清会得到这种回答,“我有要说的。”
李忘年轻笑:“那你说么。”
“我呀,要对她说——”
言游压低了声音,装作神神秘秘,“不要靠近那个阴沉的小子,等他来追你。”
李忘年用气音轻轻的:“哦?”
言游继续摆着头回忆,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他呀,总是摆着那副死样子,不希望所有人靠近他,最好世上的任何都离他远远的。他太妄自菲薄了,一身怪毛病,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尤其是好的。”
与其说言游是在对小时候的自己讲话,倒不如说是在尽情发泄从前对他不满的地方:“费劲告诉他值得干嘛?就要离他远远的!让他爱怎么着怎么着,抱着他那把破吉他孤独终老算了,臭小子......”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从后方穿过脖颈的手给揽进了怀里,后背贴上他的胸膛。
脚步仍在继续往前迈,只是由大步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小步。
李忘年俯身至她耳畔,嘴唇拂过她的耳垂,说悄悄话似的:“还有呢?我听着呢。”
“还有啊......”发丝掠过他的脸,言游甚至能感觉到他像一面墙般,顺带阻拦了风吹来,“不要爱上他。”很痛苦的。
句句是真话,句句是反话。
李忘年笑了笑,“那我也说两句吧。”
在风把她的脸吹向他那一边时,他的言语描绘着她的唇形。
“别说那个谎。”
说你早就喜欢她,说你不会辜负她,回头抱抱她。
“说我爱你。”
说我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