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陆老爷子痛定思痛,深以为然。
年轻时忙着打点酒楼的生意,放养了三个儿子,到头来一个进了高校,一个开了律所,最小的搞起了房地产,横竖反正就是没一个愿意回来接手餐饮。
父债子还,到了陆迦南,陆老爷子一下就紧张起来,早早地做起了隔代继承家业的计划,按照计划先送他出国,又留他在国外工作了几年,等到时间差不多,就把陆迦南喊回海州开始进行实务的操练。
然而,问题也慢慢显露出来。在国外待久了的陆迦南总是时不时就冒出一些稀奇古怪、在陆老头儿看来不怎么切合实际的想法,对稳扎稳打惯了的陆老头儿来说,太超前的理念他没法儿理解。
倒不是说这小子没才能,而是太急了。
一会儿要搞什么预制菜,一会儿要开拓甜品和糕点线,一会儿又要对中小企业进行追加投资,简直就是全面开花的节奏。
虽然因为身体休养暂时退居二线,但陆老头儿毕竟还挂着董事长的头衔,平时各种签字盖章的文件都少不了。
董事长秘书老蔡跟了他近三十年,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不过,据老蔡反馈过来的信息看,陆迦南最近各项业务的进展似乎还算平稳。
“有句话,我也就私下里和您讲。”
“你直说就是,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讲的。”
“这些项目里陆太太都有参与。”
“嗯,我知道,怎么,有人说三道四了?”
“那倒没有,”老蔡摇了摇头,“接下来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陆太太现在好像是一周来个一两天,稍微帮帮忙。如果真的能专心专意地帮陆总打理,应该可以事半功倍。”
“她自己那边也有要忙的事情吧,能两头跑也算不错了。”陆老爷子明白江菀柔辞职回海州的原因主要还是江南稻,帮衬陆迦南是情谊,却不是本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边毕竟是个小工厂,陆太太再怎么能折腾,还能翻出什么新水花?”老蔡见陆老头子眯了眯眼,暂时打住了。
“我听着呢,你继续。”
“您看,您好不容易把陆总给弄回来了,可家里也没几个真的能给他做帮手的。虽说股份握在手里,但这么大的家业,您就放心让他一个人来担?陆太太现在是新婚,如果能趁势把心定在如园这边,也是好事。”
陆老爷子早就听说江菀柔有空的时候就会往如园的研发中心跑,但那也是为着江南稻的研发,倒是没有立马想到可以为己所用。
中间隔着已故的江老头儿,人家外孙女都按照两个老头子私下的约定,嫁到陆家来当媳妇了,要是再让人家丢下自家的店铺,不大现实。
除非,他忽然灵光一闪,除非两家合并。
“你说,如果我们收购一间糕团铺子,多少钱能拿下?”陆老爷子喝了一口茶,一副日常闲聊的口吻。
老蔡立即领会了董事长话里的意思,“我去给您查一查再汇报。”
“先别和阿园讲。”
“我明白。”
继陆迦南入主如园之后半年,陆以诺也被爷爷塞进了如园总部。
按照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风险分散理论,陆以诺虽然和哥哥一样,是爷爷的重点关注对象,但和陆迦南被送到国外去学习企业管理的路线不同,陆以诺从小学开始就被爷爷带在身边。
陆迦南的父母在高校工作,整天都有人跟在后头监督,教育这块儿并没有让陆老爷子操心过。
陆以诺就不同了,父母太忙,小学就送去了全寄宿制的国际私立学校。
陆老爷子一看,心疼得赶紧接回了自己家。二儿子夫妻偶尔有空的时候,会把陆以诺接回家过周末,忙到找不着北的时候,就丢到陆老爷子这儿。
生活起居有保姆照看,倒也不用担心。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夫妻俩都不操心。
到了要上大学的时候,陆以诺爸妈的意思是和他哥一样,送出国去,两个人相互之间也有一个照应。
问陆以诺的意思,原话是并不想步哥哥的后尘,好山好水好寂寞,还不把人活活憋死。再说,他想学法律,本科期间没必要非得出国学,回来也是水土不服,等读研的时候再看吧。
陆以诺爸妈都是律师,一向讲究逻辑,陆以诺讲得有理,也没法反驳。
结论报给爷爷之后,陆老爷子心头一紧,以诺不会是和他爸似的,想出去自立门户吧。
陆以诺听闻,向爷爷解释道,毕业之后他会先去爸爸的律师事务所实习,等挂到律师证之后就会回到如园。
他想得通透,学法律既照顾到了父亲的心情和面子,在如园也有用武之地,能让爷爷放下多余的操心。
现在哪家大型企业没有自己的法务顾问呢?就算是如园这样的家族企业,也是要接受这些企业治理方面的革新的。
九月份顺利拿到律师证之后,陆以诺以企业驻场律师的身份被爸爸派到了如园总部。表面上,人事档案还挂在律师事务所,五险一金也是由律所交,实际上算是正式开始了在如园餐饮的见习。
如园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在陆家人手里,除了陆老爷子本人之外,陆迦南也代持了没有直接参与经营的父母和叔伯所分配到的股份。
但董事会成员里,除了空降的陆迦南以外,除了极少数和陆家沾亲带故的远亲,大多都是公司扩张后才陆续加入如园麾下的管理人员。
今年初春开始新到任的陆迦南对他们而言,并不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同伴,而是老董事长家里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