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涌动着,发出了方知行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阿绍,多年不见,你修为又有长进。”
那是方焯的声音。
方知行咬着牙,死死盯着那涌动的黑气。不管他如何相信他的兄长还活着,他都知道眼前的东西不是方焯。
“你是谁?”他的声音如浸寒冰。
“怎么,阿绍,你不认得阿兄了么?”
“你不是。”
“我当然是,我十六岁时便带你逃出的方家,在陆北艰难求生,那时我在镇域赚的钱几乎都用来给你买药蕴养经脉了。在你七岁那年是我亲自送你到天玄门的。我还记得到天玄门那日已经过了选拔的日子……”
“够了!”方知行大声喝断了那黑气的话语,双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浓浓愧疚。他手腕一振,阵中剑气变换成束缚之势,欲将那黑气封印其中。
“呵呵呵……”阵中传来有些癫狂的低笑,“阿炤,你当真要与我刀剑相向吗!”黑气涌动起来,开始凶猛地冲撞着剑阵,几次都差点叫它逃窜出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方知行演算着,又补了几式,将那黑气彻底压了回去,动弹不得。
“是吗?”黑气语气力略带讽意,它快速收缩聚合,凝成了方知行那个日夜记挂的身影——“方焯”静静站在阵中,他直勾勾盯着方知行,嘴角噙着笑,眼里却翻滚着狰狞的恨意和可怖的疯狂。
那眼神方知行是何其熟悉,他跟着方焯在镇域讨生活的那些日子,每次被那些修士找上门过后,从泥里爬起来的方焯都是这么盯着他们离开的,后来,那些人都被方焯杀了个干净。
而如今,那东西却顶着方焯的脸,用那样的表情对着他——方知行控阵的心神一恍,那东西抓着缝隙,猛的挣松了缚阵抓向他,方知行偏身一躲,却觉腰间有什么被拉扯夺走。
正是那个装了无仇的玉佩!
“你找死!”方知行再不收着力道,元婴中期的强大灵压倾泻而出,势要将“方焯”一剑泯灭。
“方知行!你他妈醒醒!”一阵蓝光猛的撞入方知行后心,方知行眼前景象全然变幻了模样:他站在院中,剑指曾遥之,庭院中狼藉一片,远处几个天玄门弟子在他周围苦苦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结界。
方知行愣住了。
“你练剑练到走火入魔了吗!”曾遥之趁机用手中折扇拍飞了方知行的剑。
方知行呆呆看着长剑脱手而出,被深深钉在树干上:“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刚才突然走到院里来练剑,几个在此修行的小辈还道你想给他们指点剑法,谁想你忽然拿剑阵要困杀他们,嘴里还说着疯话,要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人都要被你剁碎了!”曾遥之难得的动了气,揪着方知行的领子把他往地上摔。
方知行眼神依然有些呆滞,他低头看向腰间,瞳孔微缩:“不见了……”他喃喃道。
“什么?”
“不见了。师兄,兄长的无仇不见了。”他神色颓废地坐在地上,不知被什么耗尽了心神。
他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间,言辞间溢着愧疚和不安,让曾遥之忽的想起了几百年前他刚入门时也是这般。
那时方知行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入门时便被师尊私下看中,只待他修到筑基便会收为座下弟子。
曾遥之知道后,担心这个未来的小师弟在外门时会被人欺负,有空便会偷偷来外门看他。因此,曾遥之便常能撞到年幼的方知行深夜独自躲在无人的角落,也是如此抱着腿坐在地上,反复看着方无极寄来的信抹眼泪。
曾遥之想着,长长叹了一口气,焦急和气愤散去大半。他遣散了弟子,安排好善后之后,亲自将方知行带回了房。
待到走到房前时,方知行看着已经好了很多,曾遥之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曾遥之轻声问。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方知行思酌着,将刚刚的所遇讲了一遍。
曾遥之听完脸色有些沉重:“听起来,倒像是你生了心魔。”
“我原也是这样想的。”方知行垂眸,“但我醒来后,装了无仇的玉佩却真的不见了。若是心魔,影响不了外物。”
“你确定不是你将玉佩落在别处了?”曾遥之还是有些不确定。
“我确定,因为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房里修剑。”
修剑?曾遥之苦笑。
从陆北回来时曾遥之便带方知行去问过:无仇已经废得不能再废了,若想修好,只能重铸。
“我信你,但今日之事闹的太大,我先替你想个说法交代上去,其他的,等论道会过去后再帮你细查吧。”
“……好。”方知行应着,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曾遥之看在眼里,十分担忧。
方知行什么状态没人比他更清楚,纵然这次不是心魔作祟,他这个师弟如今也怕是离堕魔不远了。
毕竟,方无极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曾遥之想着,还要说些什么,却感知到通州城的天空蜂鸣了一下,他与方无极走出房外抬头,只见一层厚厚的灵力屏障在通州上空缓缓展开。
通州的护城大阵,不知为何,被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