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府时,杨源过来说,老爷被万岁留膳。
在席间,父亲还请万岁另赐了一个不大的二进宅子,离上朝时官员们都要经过的千步廊不远。御赐的宅子比官舍大不了多少,远远不能和这边的府邸相比,但是胜在离内阁文房和皇城都近,坐官轿过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今日父亲已带积年的老仆住到那边,让杨敏之办完去通州接人的事宜后,过去与他同住。如此,杨府这边,杨敏之的祖母和母亲还未到京的这段时日,杨府的主人家就只杨霜枝和杳杳母女二人,倒还清净。
杨霜枝点头说好。她定当做好孀居的本分,贞静不出,紧闭门户,约束好下人。
杨敏之无奈的笑了笑:“大姐也莫太紧张,隔壁侯夫人和侯府家女娘都随和柔善,可放心与之往来。”
杨霜枝面露好奇:“我们家外面这条巷子,被京中百姓取了个诨名‘美人巷’,据说就是因侯府家的女娘得名,敏之,你说,侯府家千金到底是何等模样和性情?”今日杳杳就是坐侯府千金的马车,和杨敏之一道回来。杨敏之必然是见过侯府女娘的。
杨敏之把装着一堆旧衣袍的箩筐又推回大姐身旁,自顾在罗汉床宽敞的一侧躺倒,把信纸覆到面上,口中含糊道:“改日大姐回访侯夫人,见到便知了。”
因昨夜难以启齿的一梦,几乎一夜未睡,此时杨敏之也有些困乏了。
适才边看廷对,边有所思,心中千头万绪,所思所想全在朝政。
从父亲入京起,万岁先是派内侍和锦衣卫相迎,直接召入太和殿,又是赐膳,赐宅。万岁与父亲,可谓君臣相合。只是,再好的新政与改革,也需要人去落实,去执行,需要人才能走得下去,走得远。
卢梦麟及其党羽被万岁流放的流放,降职的降职,直到现在还有一部分在立储风波中言行不当的官员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据说卢梦麟手中有一份他和朝中支持立大皇子的朝臣们暗中往来的书信,因为一直没找到,清者不能自清,浊者还可继续浑水摸鱼。这也是万岁让父亲入阁后依然领吏部尚书一职的原因。
此时,应该在流放途中的卢梦麟却又失踪了……
“敏之,你可是对侯府家的女娘起了心思?”
杨霜枝随口道来的一句话把杨敏之从混沌中一把拽了出来。
杨敏之一惊,把信纸从脸上取下,坐起来正色道:“大姐,侯府女娘的清誉,万不可随意议论。”
杨霜枝把最后一件长衫补好叠起来,瞅了杨敏之一眼,心道,她并没有非议侯府女娘,只是在问他而已。
下午杨源带作匠回府帮侯府家的女娘裱画,说是大公子安排的。
外人总以为杨敏之冷心冷面、心机深沉,她这个做姐姐的却清楚,自家弟弟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
侯府女娘青春年少,自家弟弟也是一表人才,连大圣人孟子都曾经说过,少年人知好色则慕少艾。由不得她多想。
“没有便好。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清流之家,父亲与你俱是进士出身,断然没有和外戚结亲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