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便不知了。具体的情况还得要专业人判断。”
当夜,王银蛾躺在床上辗转反思,不能入睡。
眼看子时已到,镇内宵禁。于是起身拿走包裹,再偷偷摸进后院牵走了大红。
鲤鱼镇没有城门,因此王银蛾走得十分顺利。
但是出了镇子,一阵阵阴风呼啸而过,激得她背后发凉。她握紧弯刀,一手拉绳,直奔龙门桥附近的山头。
穿过寂静的林子,大红的速度逐渐放缓,王银蛾能隐约看见一些帐篷和点点篝火。
她转念一想,低声叮嘱大红在相较安全的山坡下等候自己,便悄悄往施工的营帐靠近。
借着火光,她瞧见两个穿长袍的男子一手提着酒壶,一边提着烧鸡,摇摇晃晃地走过火堆。
一人醉醺醺地开口:“老二,你说这回能不能成功?主事的人已经连着十来天做噩梦。”
“上面的人有要求,他不行再换一个,总有人命硬不怕那些东西!”
“可是,队伍里已经接连几天有人失踪,这闹得人心惶惶——”
“只要不是你我二人,便可。”
“唉,我说真的,来时就应该找几个能人异士除除邪气!”
“老三,我说你人真傻!这湖里有多少东西,除得尽吗?”那被叫老二的男子顿了顿,推搡老三一把,不耐地催促,“你快尿完,大半夜瘆人得很!”
一路尾随的王银蛾虽高兴偷听到一些消息,但是冷不防听到有人要尿尿,面色一阵尴尬,就要原路返回。
谁料,一阵扑通落水声,伴随着几道惨厉的尖叫,那老二已被吓得屁滚尿流,手里的酒壶早已跌落在草丛里。
借着昏暗月光,王银蛾瞧见一只黑不溜秋地玩意啃食完一具人身,随后伸出两只枯瘦如柴的手爬出水,缓缓爬向那叫老二的人。
“你、你别过来!”
快走啊!她在心里焦急地喊道,双腿不停打颤。
在那玩意完全爬上岸后,王银蛾便认出了这是一只水鬼。
从小萦绕在她耳里的鬼故事在脑海里声色并茂地上演着,王银蛾全身哆嗦,悄悄往后退。她不敢救人,只是因为面前是只鬼。
“啊!”
听见一声惨叫,王银蛾没有意外,只将手心的冷汗擦在草叶上,继续往外爬。
一阵啃食的声音过后,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王银蛾心觉不对,难道水鬼走了?也许水鬼发现她,追了上来?
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声,还有水滴滴打在草叶的声音,王银蛾跳动的心脏一凝。
霎时,一道黑影猛跃而来,王银蛾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同时将手里的弯刀对准黑影砍了下去。
一张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嘴巴堪堪停在她脸上,只有手指甲那么宽的空距,新鲜的鲜血滴在脸上。
王银蛾差点被水鬼的臭气给熏死,趁机一脚踢翻了水鬼。
可是水鬼的利爪早抓进她皮肉里,扯出来时带走好一些皮肉。
王银蛾痛得龇牙,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拿着弯刀几下剁碎了水鬼,看着水鬼在地上抽搐,然后碎开的腐肉渐渐黏合,面上一惊,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丢在水鬼身上。
直到看着水鬼化作一团灰烬,消弥在天际,她才略微松口气。
而这时脑袋一沉,身形趔趄倒地。
王银蛾强撑着身体,看了眼被抓伤的地方,那里生出了腐肉,是水鬼的毒素所致。
林木萧萧,风中似有鬼哭狼嚎,王银蛾心底害怕,强爬起来匆匆离开这林子附近。
眼下水鬼的尸毒已经渗入肌肤里,若是再赶路回客栈,说不定半路上就死了。
王银蛾嘴上说死就死了,可真到生死关头,她却不愿这么白白死去。
于是冒险潜入营帐内,偷了人家的烧刀子,干净的匕首和灯盏。
再出来时,脸色已经变得青白,冷汗直流。
此地和扎营的地方不过隔着一个坡地,想必山里的野兽也会避着点,她点亮灯盏,烤了烤匕首,然后狠心地割下皮肉,用烧刀子消毒,再包扎起来。
她也不知道人快死时,执念有多强,独自一人时,忍耐度有多大。平日里破了道小口子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非得找秦母撒娇才算作罢。
而眼下,她依然疼得眼睛发黑,泪水和着冷汗直流,但嘴里却只发出哼哼的细响。
林中很安静,只有灯盏偶时的噼啪声,刀子割肉和因为痛苦发出的闷哼声交织着,延伸进黑夜。
直到痛得麻木,她方丢开手中刀子,洒了一层层偷来的金疮药。
做完一切,已是天亮。
眼看血肉模糊的伤口没有再次腐烂的迹象,她心底稍松,把伤口包扎起来。正要打算回鲤鱼镇,一起身时,却眼前发黑,力气不支晕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