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芙拿一旁准备的布擦了擦因为炭笔而染黑的食指和拇指,然后把打好草稿的画板放上木架上。
站在一边有幸第二次观赏二公主巧手的迪卢木多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嘴边开始喃喃自语,「……康马克肯定是误会了……」然后看向了自己养父,「安格斯,你真不该直接把丽芙从宴会场带出来,我知道你被芮妮女士拒绝了心情不大好,但刚才的场合不管是对于康马克还是丽芙都相当重要。」
安格斯不甚在意的挥手,「你既然这样紧张,那现在何不去找康马克替我解释一下?」
迪卢木多吐了口气,点头,「你说的对。」而后匆匆离开;安格斯则是让自己的肩膀更加放松,没有理会开始时丽芙装模作样要他该保持一个姿势不要动的示意,毕竟他本意不在此。
安格斯感叹:「只有我这个单纯好欺的养子才会相信我这番说词了。」
确实,丽芙在心中默默应和安格斯的话。迪卢木多实在有趣的让她都忍不住想要欺负。
这位性格高尚的骑士很多时候不会区分旁人的话语是否是玩笑,因此总是会摆出过度认真的态度。安格斯刚才给出了「要丽芙将自己英武之貌描绘出来后送给湖中仙女芮妮以获得对方芳心」的说词,迪卢木多全盘接受,甚至自动自发的替养父烦恼着,深怕安格斯因此被误会。
安格斯对丽芙招了招手,「来吧,别干站在那儿。」
她拖了张椅子坐到爱之神身边──相当的微妙,她一直知道这里的人们与神走得相当接近,但她靠得这样近时,她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属于人类的味道……不过这当中还夹带着淡淡的溪水的气息;还有温度、这种感觉与身边接触过的战士们相同,他们偏高的体温在靠近时她可以隐约感受到其中蓬勃的力量──
这让她更加好奇了,神究竟有没有心跳?他们体内器官的运作方式与人类相同吗?
安格斯说:「我想你的心中藏了一点疑惑害和一点自己的猜测:为甚么我会将你直接从宴会场带出来?」注意到丽芙的欲言又止,安格斯说:「神不是无所不能,所以我不能完全知道你的想法,但真与伪在我的眼中是黑夜与白昼的存在,我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区别。」
丽芙不是一个真正的十岁女孩,否则她会对安格斯这番言语大惑不解,但心智年龄成熟的她知道安格斯是要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这位恋爱之神性格又是这样敏感,她如果有任何隐瞒或者算计,结果只是愚蠢的毁掉安格斯对于自己的好感。
所以她说:「有一点猜测,你或许不想要我嫁给弗克?」
安格斯摇头又点头,「我想这件事在于你而不是我──你愿意嫁给伦斯特国王的兄弟吗?国王唯一的儿子虽然才能平庸,但他有个优秀的母亲安萳夫人以及安萳夫人强势的亲族,你愿意接受你父亲的安排吗?」
「但我是个公主,是我父亲的女儿,如果他真要我嫁给弗克麦亚力,我能拒绝吗?」她说着,忽然想到「私奔」这一选项,无奈的摇头。「这是责任和义务。」
「这代表你的心里并不愿意。」
「这只是我与弗克麦亚力的第一次见面,如果再多几次机会,我想我或许会改变想法。」康马克性格不至于贪婪的把女儿卖给奴隶主,虽然米达麦柯根、弗克麦亚力都称不上好对象,但也绝对不差。
「但这依然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不是吗?孩子,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同回到博因河的宫殿。」丽芙瞪大眼,安格斯解释:「只是小住几天,让康马克知道我对你有所偏爱,那么他为着不惹恼我,会让你在未来的生活有更多的自由。」
小住几天?
这不是借住一般家庭,小住在爱神安格斯的博因河畔宫殿,别说她一个公主,就是许多女神都趋之若鹜啊。
她不可能不心动,心中忍不住想象着爱神的居所与凡人有何不同,但理智依然让她忍不住去质疑:「为甚么?为甚么对我这么好呢?」
安格斯早等着她问出这句话了,解释:「人类的灵魂在获得新生时便会抛去前世的记忆,几乎都是如此──而我知道你没有,你留有前世的记忆,并为这份记忆所牵制而制造出了更多的困难与抗拒。」
丽芙没有很惊讶,她记得安格斯送给自己的第二个礼物,那个承装着身体康健祝福的木盒,还有木盒盒身上雕刻的图样,虽然可以代表她是森庆节的新生儿,但丽芙当时就猜想到安格斯知悉一切了。
安格斯又说:「这并不是所有,灵魂在千万年的时光中反复经历着生与死,记忆与遗忘,你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而更多的、更早的你也是早已忘却了,这其中包括我们共同熟识的那一世──」
丽芙瞪大眼,「我的前世……也生长在埃林吗?」
「某一世是如此,虽然不算是个完全的埃林人。」安格斯露出了怀念的笑容,「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或许下一回时间足够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丽芙心底依然有些好奇,「能够告诉我当时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作甚么名字吗?」
「下一回吧,我不确信你是否做好准备了──而现在我们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你还没回应我刚才的邀约呢。」
……
丽芙正躺在床上睁大着双眼在黑暗中思索着不久前与安格斯的一席对谈──她拒绝了邀请,尽管心里觉得可惜,但被人谣传得到爱神的宠爱与真真正正的住进了博因河宫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她知道安格斯是出于好意,但除非她真正决定要脱离现有的生活圈,永远住在博因宫,否则不应该答应。
忽然蔽实了的窗子传来「咚、咚、咚……」节奏的敲打声,丽芙思绪被打断,赤着双脚下床推开窗子,一个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