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界与现世的时间流逝是未知而多变的。
费奥纳骑士团所误入的海神构筑的彼界便是如此,在现世的因瑟二人不过等了几秒,骑士团们却在彼界度过了三日。
而事情正是发生在了同一日。
位于都柏林森林的迪卢木多正站在一棵高大的橡树树干上,当他看清闯入森林为何人时,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站住。」
「放松点。」罗南,那一位曾经置他于死地的弗摩人,此刻正高举着空荡荡的双手,以表示自己毫无恶意,见站在高处高处的迪卢木多依然没有放松戒备,他笑:「你现在为塞尔班做事?这倒是不错的归宿。」
「你来这里有甚么事?」迪卢木多沉声问。
「自然是有事,我来找赛尔班,那大家伙在吗?」
正在休憩,他们俩轮流看守这处秘境,迪卢木多以此换取自己与格兰妮公主安居在此的权利,但他没必要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如果是为了报仇,那么先问过我的剑吧──拿起你的武器,我不对手无寸铁的人攻击。」
罗南摆了摆手,「我要报仇?因为那大家伙杀了我的同僚?……」战士咧嘴,「战士之间的决斗仅仅是决斗,就像我那学生技不如你死在你剑下,我非要找你报复实在什么意义。带我去找赛尔班,我受王命来此,向巨人讨要一颗成熟的山梨树果。」
迪卢木多不动声色,「母神早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可摘采圣树。」
「你何不带我去见赛尔班?」罗南也没有不耐烦,「圣树属于赛尔班、属于母神,我去与他们相谈,说不定会有所斩获呢。」
一个肯讲道理的敌人……
这可算是开了迪卢木多的眼界。
他对于对方的敌意降低了些。「跟我来吧。」
……
「这是甚么要求?」赛尔班打了个呵欠,又臭又长,有着鱼腥味,迪卢木多注意到一边的格兰妮皱起了眉,缩起身子,尤其在赛尔班扯着喉咙说话时闪躲的更为严重,「不可能、不可能!母亲已经说了,这树动不得、任何人都不行、拔一截树枝树枝也不可以。」
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自己被塞尔班喷了一身的口沫和食物残渣,还是强忍住的,罗南笑容未变,拿出一只盒子,盒身听着相当沉,摆在石头上还发出沉闷的金属声,「这是吾王要敬献给达奴的礼物,希望能与她见上一面。」
赛尔班瞪大眼,那揭开的盒子一片晶灿,满是宝物,宝物中甚至注入了强大的魔力──虽然对于达奴母神来说不值一提,但足见诚意。
巨人战士说:「你随我进到山洞来,母神不时常呼应人界的求访,但我能将你引荐给祂钟爱的女儿布里奇特※。」
「谢谢你,巨人。」
「不要这么称呼我,你们才是侏儒!」
……
迪卢木多目送着两人走入山洞,格兰妮则踏着扭捏的步伐走到这位骑士的身边。
「迪卢木多……」她确认对方看向自己,然后拿出了预备好的东西──一件男士长衫,她拿了自己的首饰到附近的市集换了块布疋,自己做出来的,格兰妮的女红相当优秀,但缝制出这一件长衫依然令她忐忑,「这是要给你的……最近早上的天气都有点凉,你行囊里也没有厚一点的上衣……」
迪卢木多愣了下,「我不怕冷。」发觉公主失望的神情,他赶忙改口,「市集距离这里很远,你一个人很危险,往后不用这么麻烦……」
格兰妮摇头,「不麻烦。我以前时常都是这么乱跑的……」提起童年,她不禁有些恍然,这段记忆像是前世那般久远──
小时候她便是跟着奥斯卡这般四处乱跑的,究竟是甚么时候她开始将自己拘束在起居室之中?
十岁?八岁?更早?
她都忘了……只是逐渐逐渐地意识到奥斯卡与自己的差别,他们话题不再一致,奥斯卡听她说宴会、说衣服、装饰品是心不在焉,她也没什么兴趣去听奥斯卡说那些她无法理解的战术、武器的区别与优劣。
男性总说自己喜欢端庄闺秀,但她觉得这是错的。
否则奥斯卡与自己也不会分道扬镳。
迪卢木多见格兰妮沉默,深以为自己的解释被视为推托之词让对方难受了,赶忙接过格兰妮手中的衣物,「谢谢你,格兰妮。」
格兰妮愣愣地望着迪卢木多的双眼,慢了半拍、羞红了脸。
※※※
罗南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坚守岗位的迪卢木多,他注意到对方换了上衣,一见做工细致的长袖上衣。「赛尔班叫你下来,今晚给你们俩都放个假,可不是有人有事没事便想来触怒母神和巨人战士啊。」
迪卢木多收起了沉思,手脚利落的跳下树,「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一个友好的询问,脱口而出的瞬间他责怪自己多事,但很快又收起了大惊小怪,对方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尽管是一个没有恶意的弗摩族──,只是负责传达赛尔班的意思,那么他没必要恶言相向。
这边厢罗南耸了耸肩,「你没有看到我手中有任何战利品,很显然,我失败了。谁叫我没有吟游诗人的油嘴滑舌呢?我的王想靠着赤红果实治愈自己的疾病……不过我想或许有其他法子。」
迪卢木多不经意皱眉,这种不得宣之于众的事情这位弗摩人竟是大喇喇地告诉了自己。
不过他本就不是多疑之人,更不希望揣怀恶意看待任何人,因此疑惑很快被抛在脑后。
罗南指了指他腰间的配剑,「赛尔班似乎不让你在这拔出武器?」
「如果有歹人,我就有这项权利。」迪卢木多大惑不解但还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