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过来的是村里的流浪汉,整日游手好闲四处流荡,平日里就靠捡些废品对付着过日子。
听清楚了他的话,周围的人也不当回事。有个胆大的还使劲摆手,“一边去!一股味,老癞头你去河边洗洗你那发臭的衣服行不行。”说着就捂住了口鼻,“老邓要是有你这手艺,也不至于把臭豆腐摊做砸了。”
“哈哈哈……”围观的其他人乐开了花,谈萤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旁边一个卖水果的小贩忍不住了,压着火气扬声,“姓周的,说话就好好说话,扯我做什么?”他前两年学人创业,在城里摆摊卖臭豆腐,赔了个底儿掉。却没曾想在村里竟传成这样。
人群中心的老癞头还在不住地哆嗦,见众人都避得老远。竟然猛地冲上前,拉住一个路人的手腕。
谈萤只是想着没锁门的便利店不好长时间没人,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不料一个没注意,被老癞头寻了空子。
“嘶”她下意识一刷手,居然没甩掉,这老癞头以为是救命稻草吗攥这么紧。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她,嘴角沾了不少污渍,不住地重复,“死人了,死人了。”
谈萤突然就心生厌恶,正想给他来上一脚。老癞头自己却突然松了手,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她赶紧趁这空隙,拔腿走得飞快。
回到便利店,随手把门上挂的“休息中”牌子翻转过来。便利店里冷气很充足,谈萤这次发现自己走出一身的汗。一边扯纸巾一边想着,“这破天真是越来越热了。”
又送走了一批买冷饮、冰淇淋的顾客,这几个月,卖得最好就是这些了,时常需要补货。现在已经过了上班上课的时间,外边街道上行人寥寥。想着一时半会也没有顾客,谈萤随手翻开了手机。
刚解锁,跳出来的就是一个备忘录提醒。她这才想起来,家里的米酒已经用光了,是时候去张叔那再买一点。
卖米酒的张叔守着一个不大的店面,平日里卖些鸡蛋、酱油的副食品。最近因为儿媳刚生了一个白胖的小姑娘,这几个月都是早早地关店回家带孩子。
想到这,她突然心喜,又能合理早退了。
点开99+的聊天软件,发现“共同建设美丽乡村”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谈萤一键回到讯息的最开始,从头开始吃瓜。
原来老癞头在街上发疯的事情早就有人知会了村长。村长火速带人赶到的时候,老癞头躺在路边一动不动。吓得随行的小护士赶紧蹲下身子,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幸好只是中暑。
他们一群人将老癞头带到村医务室,村长让他缓了缓,才开始问话。
医务室的众人听着他磕磕绊绊的讲述,大中午的,竟都出了一身冷汗。
据老癞头的描述,今早凌晨四五点,他就起床去捡垃圾。在路过河边时,发现河滩上有若隐若现的火光。他以为有利可图,悄悄攥着麻袋下了河滩。
但是刚下去,鞋底踩上柔软的沙子,他就后悔了。正常来说,夏天的四五点钟应该天蒙蒙亮。可是河面上黝黑一片,半点月光都没有。平时杂草从里嘈杂的虫子此刻都噤了声,四周静悄悄的,只剩老癞头自己的呼吸声。
更可恨的是,不远处确实有亮光在不断的闪烁,仿佛引诱着他过去。老癞头咬紧牙根,慢慢地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那是未熄灭的火炭。周遭还散落着烧烤架、烧烤炉和五六把小马扎。老癞头看到这些东西,揩了一把冷汗,心定了,“都是自己吓自己。”他低声安抚着自己。扯过麻袋就开始翻找。
他这边弓着身子越翻越起劲,也不知道谁扔这么多东西在这,能卖好些钱呢。就是出门忘带手电筒了,不好辨认翻到的都是些什么。
仿佛应了他心中所想,从老癞头背后透出一道光线,顺带着他后背也暖融融的。“出太阳了?”老癞头回身一看,一个高他两个头的黑影杵在身后,像个老伙计似的就要搭上他的肩膀。而那发出光线的,竟是那对眼珠子,暖融融的气息不过是它呼出的浊气。
老癞头吓得一时愣住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伸手一推,拉开和那怪东西的距离。也顾不上手心沾上的粘稠的液体和一身的鸡皮疙瘩,拔腿就是跑。
一路上跨过烧烤炉和几个小马扎,他僵着脖子没敢回头看。在经过一片近人高的野草,锋利的叶片划了他的眼睛。一时没注意脚下,一个不慎拌到了什么,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心更慌了,挣扎着想撑起身子,没想到摸到了一条温热的胳膊。
“啊!”他甩开手,汗毛直竖。因着极近的距离,他看清楚了,那是人的胳膊。老癞头哆嗦着慢慢抬眼,刚好对上那人睁大的眼睛,眼里还有未尽的恐
慌。嘴也没合上,似是原本在叫喊着什么。再往下,老癞头目光顿住了,那是触目惊心的红,脏器胡乱地堆在肚皮上,肠子软趴趴地耷拉到沙地……
老癞头脑子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老癞头是被苍蝇的嗡嗡声吵醒的,他下意识挥手,却没赶走苍蝇。于是猛地一睁眼,硕大的太阳挂在天空上,火辣的阳光晒得他浑身不适,正想找个凉快地。
一个翻身,又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上了。不久前的遭遇涌进脑海,老癞头盯着那具被苍蝇围绕的死尸,僵硬地咽了咽口水。
他颤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身子。直到发现自己全须全尾地活着,不仅没少东西,也没多东西。一颗心可算落到实处,这才找回点力气,一路跑了回去。
老癞头说完,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惊恐。一双眼布满血丝,干瘪的嘴唇止不住地哆嗦。
医务室里一片死寂,村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咽了下口水,这才开口,“老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