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玻璃就像一块凹面镜,将灼热的光线聚焦在中间的圆孔中,不偏不倚地落在周帆的额头正中,在聚集的热量炙烤下,周帆看到天空中的太阳变成了一把锥子,插进了他的胸膛!
周帆吓得浑身哆嗦——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了什么……不,不,周帆踉踉跄跄,步履虚浮,脚下的地砖一块块掉落,他一脚踏空,身体失重,朝着深渊坠落下去!
“啊——救我!”
周帆大叫,谁知下一秒便倒在了窗户前的沙发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周帆臊得满脸通红,急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再看那窗户,原来是有人用口红以圆孔为中心画出了一个火红的太阳。
他松了口气,心里暗骂着女人。她们如果懂得如何为社会和家庭创造财富,也不至于把时间和心思都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装饰上!
但周帆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公开场合拿女人出气。
只有懦弱和无能的男人才会粗鄙得将气撒在女人身上,而周帆将自己和这些简单而粗暴的失败者划得很清。
艾米是个聪明的姑娘,在周帆刚进房间的时候,就想办法让男人注意到了玻璃上的画。为了填补那个破碎的窟窿,她可是足足消耗了一支名贵口红!
可情况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要长了眼睛就看得出周帆的严重失态,但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因,只知道风流倜傥的新郎被一扇破窗户吓到魂飞魄散!
司仪及时发挥出职业素养,三言两语将这个插曲翻了过去。
众人吆喝着,等新郎接到新娘后便急匆匆簇拥着下楼,朝隔壁礼堂走去。
这家酒店是在鹿溪森林度假区里,附近一片都是类似的仿欧式的城堡,建筑群落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如明珠般神圣而庄严。
两人先在礼堂三楼的一间休息室里等待,季晨会在这里更换仪式所用的主婚纱。
这条名叫“白月”的主纱后摆接近五米,胸前最显眼的位置有一块剪裁成新月形状的纺纱,一直延续到地面,而内层群面用的是光洁的缎面,每一道褶皱处都点缀了一排钻石,如众星捧月般衬托着婚纱的主人。
艾米领着一群人整理婚纱的裙摆,摄影师和摄像师忙着拍片。
周帆看时间还早,顺手寻了个热水壶烧水,没多久水壶里的水便烧开了,周帆怔怔看着涌上来的水泡,觉得自己就如同这壶里的水泡一样,由小变大,最终破裂,化作一阵热腾腾的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他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前一阵子A市最大的一家投资银行的行长特意找到他,看那意思是想用的高薪将他挖过去。接着季卓远便定下了他和季晨的婚事,如此这般巧合,也许是季卓远想通过嫁女来挽留他也说不定!
周帆想到这一层,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只可惜投行的刘行长仅仅在酒桌上提了一嘴,便没了下文,周帆这边倒如姑娘怀春,从此对其念念不忘。
周帆哀叹着,冲了碗药端在手里,转头看见季晨站在阳台上眺望着不远处的鹿溪森林。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绸缎晨袍,上身微微倚靠在栏杆上,那两条若隐若现的腿更比大理石栏杆还要光洁一些。周帆心念一动,想着季卓远和远洋生物干的那些事情恐怕季晨是不知道的,把这些气撒在她身上也不合适,倒不如……倒不如顺水推舟,婚礼之后,两人索性把证也一起办了!
他心里想好了话,正准备去阳台找季晨,却见艾米急匆匆跑回来说季卓远正在找他,说是董事长想趁这个机会带他结识一些业界的朋友。
周帆心里冷笑,自从他意外看到远洋生物背后的龌龊勾当之后,季卓远到底还是忌惮几分的,除了日常试探他以外,还会给他诸多好处,真是鞭子蜜枣全使了出来——其实当时的情况周帆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就是这种似是而非更能引人遐想——季卓远这么做无非是怕他哪天一不小心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捅了出去。
周帆不紧不慢地吩咐艾米几句,笑着出了休息室。
*
季晨端起一杯早茶,在阳台上扶栏眺望那一片被风吹拂着的森林,看着墨绿色的海浪一层一层涌向远方。如果达达所说没错,那此时在这片森林里不知有多少“虫”潜伏着,在那里面有没有和自己情况一样,被寄生的人呢?
正想着,便的听见艾米来叫周帆下楼。
季晨叹了口气,又看到几辆豪车穿过蜿蜒静谧的森林小道,经过一座青石垒砌的拱桥,依次驶入酒店,这些人都是季卓远邀请的嘉宾。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特殊的气味,季晨第一次闻到这种美妙的气息,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道,但可以肯定这种味道足够引人注意,就像历史悠久的醇酿忽然飘进了酒徒的鼻子里。
“它们正在进食!”
达达突然出现,警告道:“季晨,这里面还混有血腥味!”
不错,是血的味道!
季晨蓦然一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异响,休息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艾米?周帆?有人吗?”
季晨返回屋内。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那条“白月”婚纱。
婚纱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悬挂在半空,成了一具提线木偶。
原本彩色的房间也蒙上了一层灰,仿佛被吸干了颜色,看上去就像上个世纪的黑白电视,场面十分诡异。
“季晨,小心蛛丝!”
房间里布满蛛丝,季晨不得不退回到阳台上:“这些蛛丝是从哪里来的?”
“是暴食者干的。”达达道:“这是一种寄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