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结果走到车跟前时,发现他在车屁股旁边停住了脚步。
这是要自己放的意思?
她打开后备箱,他上前一步,很轻松地就将这个大箱子搬了上去。
衡苒正准备替对方拉开后座的门,但他长腿一迈,径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尽量神色自如地走到另一边,拉开了车门,坐到他旁边。
气氛尴尬到让她呼吸都有点不畅。
她的双眼始终看着正前方,表面上好像只是在专心致志地开车,心无旁骛似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是不敢转头。
一点都不敢。
余光中能看见他坐在副驾驶,侧着头看向窗外。
她想,或许他是不想看见她吧,所以一直偏着头看车窗外飞速变换的群山。
而李时泽同样也心情复杂。
他千里迢迢从京市过来,他知道她是莲城一个小山村的人,他也承认,自己此行或许存了那么一点私心。
但没想到,偏偏那么巧,他的目的地,竟然就是她的家乡。
也没想到,对方派来接他的人,会是她。
她换了电话号码。
可是,从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她。
南方的确与北方有很多不同。
掩藏在西南深林中的小山村和矗立在北方平原上的大都市,就像两个世界一样。很难想象,它们竟然都同时存在于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广袤土地上。
就像此刻车里的两个人一样,一个是不修边幅、素面朝天的山里姑娘,另一个是打扮时髦、贵气天成的富家青年。
谁能想到,他们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相遇。
.
开过最后一个小山丘,清溪村就到了。
衡苒把车停在院子里,刚从车里钻出来,村里的婶婶从院子门前路过,一手打伞,一手拿着一把刚从地里掐的葱。
绿油油的小葱上,还停留了晶莹剔透的露珠。
婶婶热情地同衡苒打招呼,“苒苒,刚回来啊?”
衡苒笑着回答:“镇上去了一趟。”
婶婶注意到站在一旁存在感极强的年轻后生,毫不吝啬地大声夸赞道:“哎哟,好俊的小伙子!”
婶婶的热情一般人的确难以招架。
衡苒也扭头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却发现,他除了朝婶婶弯了弯唇角以作回应外,其实没什么别的表情。
衡苒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记忆中那个青葱少年好像很爱笑,会很亲切地同每个人打招呼,就像清晨升起的太阳一样,蓬勃热烈。
“苒苒,这是你男朋友啊?”
衡苒“唰——”地一下抬起头,就看见婶婶一脸八卦的表情看着他们俩。
她顿时尴尬极了,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这是来采访杆秤非遗的T大研究生!”
婶婶恍然大悟,“噢噢!”
她早听说有T大的研究生要千里迢迢赶过来,在清溪村采访杆秤制作工艺。原来这小伙子不光长得俊,学习还好嘞!
婶婶闹了乌龙,也有点不好意思再跟衡苒聊下去了,“好,那你们快进屋,我也要回去煮饭了!”
“好。”衡苒与她挥手道别。
她们站在院子门口说话的声音传进了屋里,衡正知道是衡苒接人回来了,也站在屋檐下让他们赶紧进屋。
衡苒终于鼓足勇气主动和他说话,“村长的意思……是让你暂时住在我家。”
对方冷淡地“嗯”了一声。
能理解对方不愿意再看见自己,于是,她连忙补充道:“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再做调整。”
男人没理她,径直朝正在檐下招手的衡正走去。
衡苒看着他的背影,尴尬地咬了下唇。
她也跟了上去。
衡正抱怨她:“那么大的雨,怎么不请客人进来说话,非要站到雨里说?”
她打着马哈眼,“忘了,忘了。”
衡正也没工夫跟她计较,目光停驻在这位T大名校高材生身上。
大山旮旯里的传统农人,或者说手艺人,总是对学习好的别人家孩子充满善意和慈爱的。
男人微微躬身,“叔叔好,我是这次过来采访的学生,我叫李时泽。”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衡苒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下意识垂下了眼睫。
衡正连忙应道:“你好你好。”
衡正就像许多的清溪村农民一样,面对大城市过来的文化人如此礼貌地对待,总是有几分惶恐和手足无措。
他立刻吩咐道:“苒苒,快给客人泡茶。”
衡苒虽然觉得对方未必会喝他们家这种自家炒的粗糙茶叶,但泡茶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礼仪,她还是去了。
她从厨房出来时,男人已经在客厅低矮的竹椅上坐下了。
椅子太矮,他的两条大长腿显得那么的无处安放。
衡苒拖了个小板凳过来,把装着茶水的一次性纸杯放在小板凳上。
衡正热情招呼他,“喝茶喝茶。”
衡苒以为李时泽会敷衍地应下却不会喝,或者直接不回应装作没听见。出乎意料的是,他说“好。”
好?
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李时泽将纸杯里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快三分之一。
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