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薛斐言坐在大殿之上,手中把玩着水晶杯子,里面的酒映出他此时含笑微微的嘴角。他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对面只顾着饮闷酒的左寻萧身上,片刻,转开目光笑了笑。
“斐言。”
“父皇。”薛斐言听见皇上叫自己,忙起身应道。
“嗯,坐下说。”皇上指了指座位,示意他坐下。薛斐言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因为他的出众,也因为他对自己的邓皇后毕恭毕敬。“这一次南面的水患可处理妥当了?”
“回父皇,处理妥当了。丢失的那五十万两赈灾的银子也已经追回,一众官员下狱择日审理。”
“嗯,好。”皇上朦胧的说了一声,便不再问起这件事。“皇后有日子没见你了,想得紧,得了空去看看她。”
“是。”薛斐言垂下头道。
“皇上,五皇子和慕容将军来了。”侍立在一旁的郭尚忠适时的低声提醒了一下皇上。
薛流岚拉着慕容瑾的手自殿外缓缓而来。他黄色衣衫,衬着明媚笑意,敛住平日里那一派浪荡模样,嘴角弯着一抹满足的笑意,正斜着头看着身侧的慕容瑾。
这个时候,慕容瑾已经换上了女装。一色清浅的紫色正好将她白皙的皮肤衬托得如同美玉雕琢。长发并没有挽起,墨色瀑布一般披散在身后,鬓畔簪了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她略略垂着头,跟在薛流岚的身边。
皇上怔怔的看着渐渐走近的慕容瑾。他并不爱此前的慕容皇后,但是不可否认,慕容家的女儿从来都是容貌动人,娇艳中自带一股英气。
“父皇,我们回来了。”薛流岚松开慕容瑾的手,慵懒的拱手道。“慕容瑾这一身甲胄儿臣看着别扭,所以方才去取了母后的衣服给她换上。”
“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慕容岩要将她远远的藏在武川。”
“父皇这话可是在说儿臣配不上慕容瑾?”薛流岚一面说着,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瞟过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左寻萧身上。
“人家慕容将军现在已经是玉陵王。”皇上大笑了一声。“可是不输给你这个皇子。”
“儿臣知道自己才能比不上太子,文治武功也比不上七弟。不过,这艳福可是不逊色给他们吧?”
提到太子,皇上的神色忽然变了一变,有些叹息:“太子的病拖了许久,也不见个好。”
“父皇也别太着急,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薛斐言起身劝道。
慕容瑾站在一旁不说话,但已经将这些话尽数听在耳中。太子是慕容皇后的嫡长子,只是传闻太子今年年初抱病一直不曾痊愈,据说是活不过这个夏天了。若非如此,一直辅佐太子的父亲也不会忽然想起这个不成气候的五皇子。
“倒是太子病中,很多事情偏劳七弟了。”薛流岚偏过头笑道。
薛斐言眉头轻微的蹙了一下,旋即将脸上惊疑之色隐了下去:“不敢,为父皇分忧,原也是咱们这些做儿子的本分。”
薛流岚一笑,不再言语,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酒满满的斟了一杯,起身执杯道:“那就为太子安康,咱们满饮此杯如何?”
“五哥请。”薛斐言双手执杯,与薛流岚一起将杯中酒饮尽。
慕容瑾与薛流岚离得很近,近的可以将他看得分明。在仰头喝酒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一行清泪顺着薛流岚的眼角没入他的鬓中。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表面上看着风流浪荡,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是事实上慕容瑾分明觉得在薛流岚的心中有一块任何人都无法触碰的禁地。
由于皇上每每宴请都几乎通宵达旦,所以宴会散去,众人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寅时。晨曦照着走在禁宫之中稀稀落落的人群,薛斐言与邓钦尧却并没有出宫,而是向着邓皇后的昭阳宫而去。
“七皇子对五皇子娶慕容将军的事情怎么看?”邓钦尧目不斜视的走着,口中的话却是出他口入薛斐言的耳。
薛斐言手中的折扇在指间转了一转,笑道:“强弩之末,任诸葛亮再强,终究阿斗是扶不起的。”
“哦?老臣倒不这么看。”
“嗯?”薛斐言偏过头来看着邓钦尧,等着他下面的话。
“虽然慕容家现下是不如从前了,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想必七皇子是明白的。”
薛斐言闻言,俊颜之上也只是掠过一丝出乎意料,而后又不易察觉的消失了,恢复了他一贯淡笑的模样。
“丞相大人说的是。”
“那老臣就先回去了。”邓钦尧躬身要告辞。
薛斐言伸手拦了一下:“大人不去看看皇后娘娘?”
“不了,饶是皇后父亲,到底老臣是外臣。”邓钦尧一笑,绕开薛斐言的手躬身告辞,缓步向着宫外走去。
薛斐言看着邓钦尧的背影,负在身后的手仍旧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直到看不见邓钦尧的身影,才沉声道:“出来吧。”
话音才落,一个黑影出现在薛斐言的身后,叫了声:“主子。”
“查出什么了?”
“慕容岩还在武川,并没有异常,这一次慕容瑾回来也的确是为了封侯的事情。”
“左寻萧呢?”
“左家早就有将他调回京师的心,这一次左寻萧能够与慕容瑾一起回来也是因为左家求了靖北将军放人。”
薛斐言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看来,倒了太子,慕容家仍旧没有死了这份心啊。
宫门口的人渐渐的散去,只有慕容瑾守着喝了很多酒的左寻萧。他迷离着眼神,扶着旁侧的墙,另一只手被慕容瑾扶着。
“我送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