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女孩家出来起,后续几户的拜访和安抚都是戚梧来完成。看见拜访的人长相形容好交涉,戚梧就会多扯几句家常,打探那位所谓的“算命先生”和与魔族相关的消息。傅青吾全程旁观,偶尔出声问几句,大部分时候都很沉默。等这条街上的住户都拜访完了,傅青吾扭身就往馥春楼那边走。
“你现在就要去馥春楼?”戚梧问。
傅青吾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那位姑娘可没说那个混混什么时候在馥春楼,现在去不一定能堵上人。”
傅青吾停下了脚步,脸色说不上有多好看:“是我疏忽了。”
“但是,”他皱在一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自拜访那个姑娘起,我就觉得整件事情不太对劲。我觉得必须要赶紧找到那个程什么的人。”
“程留。”
“嗯。”傅青吾接着说:“我感觉不好。”
武修心思纯粹,直觉一般都比较准。
其他住户的拜访工作还有被分派下山的弟子在做,戚梧决定相信大师兄的直觉:“找人是一定的。但是我觉得与其去馥春楼,不如直接去那个女子家门口蹲点。混混既然一直纠缠她,十有八九会再来——她看到你就关门,应该是已经被人家折腾得烦不胜烦了。”不仅仅是烦。估计还很害怕。
“或者,”戚梧补充,“问问这边的住户。”
“折回去找她?如果那姑娘愿意随我们出来当面指认,就再好不过了。”
“宗门有令,弟子无特殊原因不得对凡人动手。我们一时能帮那姑娘拿住泼皮,却没有把人料理狠了的道理——地痞无赖大多心性狭隘、睚眦必报,阴私手段层出不穷,一旦我们走了,那帮我们指认的姑娘怕是有罪受了。”戚梧冷静地驳回了傅青吾的提议。
找人的思路陷入了死胡同,二人最后还是决定边走边打听,先去馥春楼看看。
结果这一去,瞎猫碰上死耗子,两人还真碰对了。
馥春楼在铖金街上,是寒山驿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已经稳定经营了数十年,寒山驿杂务司去年更新的信息簿上,馥春楼的信息依旧没怎么变过。这酒楼以自家酿的名酒系列“浣花溪”取意,因酒香浓郁,且所酿之酒多以花命名,故名“馥春”,取“馥郁如春”之意,同时“馥郁”也谐音“富裕”。大抵所有酒楼的名字都寄托了经营者赚得盘满钵满的梦想。
馥春楼的掌柜生着一个看着就很富裕的大肚子,富裕出一身白花花的肉和一脸肥肉也难以掩盖的精明相,他见过很多平民百姓和往来的仙家弟子在此吃酒、寒暄、稍作逗留,练就了一身识人的好本事。
铖金街一水儿的铁匠铺、杂货铺、零嘴铺一溜排过去,馥春楼立在中间宛如鹤立鸡群。戚梧他们刚进来就受到了掌柜的热情迎接:“两位道长大驾,敝人可是蓬荜生辉啊!不知二位道长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的是好酒好菜,店内招牌的‘浣花溪’系列,寒山的道长们也都爱喝的。”
我自是知道寒山的弟子爱喝。风徵那货去年乱耍酒疯的事我还记着呢。傅青吾想起这茬,脸跟着黑了,没多废话,直接问:“老板,寒山驿程留在这里没有?”
戚梧跟着友好地笑笑:“老板,我们是来找一位叫程留的朋友的,不知他现在在这里喝酒吗?”
魏掌柜看了一眼高个男人和他旁边这位笑脸迎人的公子哥儿。公子哥儿倒还只是温温和和看不出反应,一旁高个男人手还按着腰间的剑鞘,脸色尚显平静,身上却已经散发出一丝隐隐的压迫感——那是武修的气场。
他脸上于是显出几分苦恼来:“二位贵客原来是程留的朋友吗?你们来得真巧,他刚巧喝醉了在二楼赖着不走呢。本来我打算让伙计们把他请出去,现今儿似乎不用了。”
于是戚梧和傅青吾准备上楼。上楼前,戚梧拿出一袋金豆子放在柜台上。迎着掌柜的眼神,他微微笑了笑:“这是我们的问路费,掌柜的放心收下吧。”
或许还有,维修费。
“你就是程留?”
烂醉如泥的程留被强行扒开嘴,牙齿嗑到碗沿边上,苦涩的液体猛地灌进他口里,多余的液体有的洒了出来,有的顺着下巴往脖子下淌。醒酒汤一灌,他人已经醒了一半,有心想骂那个给他灌汤的王八羔子,可惜全身依然使不上力,只睁开了眼,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决定狠狠记住这个灌他醒酒汤的人:“怎么,干你娘了?”
然而人没见到,他魂先吓飞了一半。
一把剑铿然出鞘,插在他眼前的桌子上。
“程留,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说,“希望你如实回答。”
“道道道……”他牙齿发颤,“道爷饶命啊!”
醒酒汤的药力渐渐地过了,他脑中迅速盘算起过去究竟哪里与哪些人牵扯了仇家,身体已经非常熟练地表演了一个端庄无比的跪姿:“小的不过一市井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不知道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我这位哥哥脾气不好,你若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别耍小心思,他倒还能留你一命。不然,刀剑可是无眼的。”
“我我我,我都回答,都回答,绝对不会说假话!”
“临水街上来了位算命先生,你可知晓?”
“知道,知道,他是月前过来的,前不久才走。”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算的命?”
“啊?这,这我哪记得确切日子啊……别杀我!我说,我说!就是他过来大概有半月左右吧,他刚过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江湖骗子,到后面我听说这老头算命特别准,几条街的人都排队找他算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