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
“阿妈,番转食饭了——”
布帘被拍打的声音传来,这次连少年都有所察觉,伴随着小孩咯咯笑着的欢快声,还有小脚板在青石地面跑来跑去的吧嗒声……
鼻尖的感知也变得丰富,除了血腥味,甚至开始闻到了潮湿柴火冒出的黑烟味、油下锅后与香料一起爆炒的香味,甚至有小孩不小心打翻了父亲的脂粉盒子,所飘散出来的桃花味都清晰可闻。
虞白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去乱瞥,但尽管如此,却还是能鲜明的感知到,这座城,渐渐地“活了”。
少年微垂首,看不清神色,只是在虞白抓着他的手因着急而逐渐用上了几分力时,才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她面上。
虞白与他对视,她看不懂少年眼底沉沉的暗色,只是担心他这样突然的沉默,是不是事情已经棘手到了很糟糕的地步。
“……别怕。”
几秒突兀的无言过后,少年到底还是选择了不深究,他重新恢复沉稳可靠的模样,双手并诀快速地用布条在他们手腕之间打了个锁结,而后抓着虞白的手,便往外跑去。
至少,应该先出了这成衣铺子。
鬼城苏醒后,室内的危险性远远要比街道上的危险性更大。
虞白不敢出声,只是手心攥得很紧,跟着跑了一段距离后,热闹的“人声”渐渐离他们远了,四周现在是空旷的农地,旁边有一条小河,流水潺潺地冲刷着岸边的卵石。
“会水吗?”
少年突然问,神色很郑重,虞白反应了会后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她会不会游泳,连忙点头。
便见少年明显松了口气,而后他从自己颈上取了一根红绳下来,红绳正中,坠着一块磨损的看不出形状的铜块,他将其放在掌心,右手施诀,猛地击锤胸口后,吐出一口心血来,那红色泛着莹蓝微光,逐渐凝聚成一颗颤巍巍的小球,融入了铜块当中。
虞白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少年脸色苍白少许:“拿好,鬼城苏醒后城门已封,现在唯一能逃离的路只有通过这条河道,我会施法助你闭气,入水后一直往前游,不要回头。”
掌中温热又沉甸甸的重量让虞白心一紧,她忍不住问:“那你呢?”
少年沉默一瞬,他解开手腕布条,声音平淡无波:“留在这里,是我的责任。”
虞白:“……”她抿起唇,心上酸涩又难受,半饷后才点点头。
少年后退半步,没了布条的限制,他们之间的距离重新恢复陌生:“我能力不足,让姑娘受委屈了,抱歉。”
虞白脚踩在水中,她背对着少年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眼中的泪花又要冒出来了,很想再次看他一眼,耳边却传来少年的叮嘱,很轻很温和,一如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记住,不要回头,一路珍重。”
虞白便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她攥紧手中铜块,指尖发白,不再多言,将整个身子也沉入了河中。
岸上的一切被水波隔得模糊不清,她却凝神,细细分辨地听着。
可没再听到熟悉的声音。
那是最后一句话了。
……
虞白不知自己游了多久,这条河道一直没有分岔口,她便也一直往前游去,唯有到极限时才敢稍微放慢速度,却也不敢将头抬到水面上呼吸。
但还好,或许是少年给的铜块吊坠起了作用,她攥在手心里一直游,却没有过窒息的感觉。
按照自己在游泳馆每次到极限的时间来比对的话,虞白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游了有两个多小时了,她疲惫又劳乏,好几次手脚都没了力气。
但一想到毫不犹豫将铜块给了她的少年,和他的处处相护,虞白便不肯放松片刻——一定要逃出去,逃出去才能有机会帮他。
留在城中她只是个累赘、是个包袱,只有出了城,她才可以找到他的师门,找到别的人求助,甚至说不定可以联系到系统……无论如何,她想帮他,她还欠着他的救命之恩。
虞白没有丝毫懈怠的往前游去,直到感觉河流水波变得迟缓,且铜块微光也散去,她不得不浮出水面呼吸时,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已经逃离了那座鬼城。
但四周环境仍然分外诡异,黄沙遍地,怪石嶙峋,明明她就身处河流之中,按理来说岸边该有三两绿木依水而生,但是没有,甚至连棵草都没有。
虞白警惕起来,她没有踏出河中,只是头露出水面往四周看了看,而身后只见鬼城变作了一个小点,她已经离那很远了。
荒原寂静无声,甚至连风都没有存在的迹象,虞白紧皱着眉头,疯狂呼唤系统还是得不到回音后,只好自己摸索着慢慢往前游去。
但更糟糕的是,这河中水越来越浅,她甚至只能站起来淌着水走了。
满目皆是荒凉沙丘,阳光暗淡且毫无温度,四周又渐渐地开始起了雾。
掌心的铜块已经褪去温热,重新恢复了属于金属的冰冷,浑身湿漉漉的虞白在逐渐转低的气温中,控制不住地打着细颤。
这一天来的变故太过突然和密集,仅仅刚步入成年之列的女孩不得不承认,她已经触到了极限。
甚至,开始出现了幻听。
“帮我……帮帮我……”
“求你了,帮我……”
“好香……”
“好香?什么好香?”前面挎着菜篮子的妈妈突然笑着回头,她亲昵地瞪了她一眼:“走啦,都已经买好菜了,不准再买零食了,你个小馋猫!”
虞白一激灵,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熟悉的美妇:“……妈?”
妈妈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