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寒将我从这个困囿了我不知多久的房间内救走的时候,我满身脏污,浑身恶臭,我无比厌恶我自己,于是下了决心一把抽出他的佩剑想要自行了断,可是被他劈手夺过,且一把将之仍到地上。
我刚要发怒,却猛然在他的脸上瞧见了泪痕。
他哭了。
一向冷漠疏离、淡然处之的封将军在此刻、在我的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他捧起我的脸,替我擦拭着脸上凝固的泪痕,然后一遍遍向我道歉。
他说他错了,他来晚了,他对不起我。
好好的一个七尺儿郎流起眼泪来,竟是像大坝决堤,止都止不住。
于是,他在这样动情的泪水中,第一次主动吻了我。
带有泪水的柔软的唇就这样贴上了我的,氤氲的气息在我们彼此之间流动。
他说他爱我,但他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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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寒将我带去了临邕王府,把我安置在府中最大的院落。
但他不让我见长公主,也不让我见其他人。
经历了那些,我无法做到不恨他,可我既恨他,又害怕他嫌弃我、抛弃我,于是我终日呆坐着,很少给出他满意的反应。
他每天都会抽出固定的时间来看我,但其他时候他总是很忙,忙到整个府里连他的人影都瞧不见。
他来看我的时候,眼里带着柔情蜜意,依然一如既往地从外面给我带礼物回来,希望能逗我开心。
可我之前同他相处的时候往往是我话多,这次我不主动了,他就很蠢笨似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哄我。
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没事了,有我在,都过去了。
这个时候我不需要做出任何反应,他就会小心翼翼地抱住我,然后亲吻我的额头。如果这个时候我再不说话,他就会同我讲述我们的未来。
他的计划很美好,他说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就会带领我去游历大江南北。
他还说想跟我有个孩子,是男是女无所谓,他一定会好好待我们娘俩。
他每每谈到这些的时候总是深情款款,眼底的炽热几乎要溢出来,使我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年人的眼里,如此清白分明的爱意。
可是我再也不是当初的安阳郡主了。
人可以傻一次,却不能一直蠢笨如斯。
我尽管在临邕王府中,可也通过下人知晓了外面的情况,敌军来袭之时宫廷政变,一切都发生得如此巧合。
更别提,我是被关了整整十五天才被他救出来。
当夜,封凌寒搂着我要一同睡去之时,我流着泪,柔声问他:“封凌寒,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夜很深了,赶紧睡吧。”
我不甘心,又问:“圣上待你不够好吗?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
岂料,就是这句话,触碰了他的逆鳞。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他撕开了自己伪装了十几年的假面,他的面孔已经有些扭曲狰狞,他漆黑的瞳孔盛满了恨意。
或许是知道再也瞒不住,他将一切都告知了我。
他说他恨圣上,因为就因他父亲当初临阵脱逃就一直对他心怀芥蒂,不肯对他委以重任。无论他在战场之上如何拼杀想要弥补他父亲的过失,可得来的,只有数不尽的猜疑与诘问。
他想凭借自己在战场上不畏生死的拼杀来换取再现临邕王府当年的风采,仅此而已。可惜无论他获得多少军功,无论他取了多少敌方将领的首级,他在圣上眼里,依旧是罪臣之子。
四个字,就定了他的终生,折断了他的羽翼。
“阿鸢,你要我……怎么甘心。”他喃喃道,眼里尽是凄楚。
“那也不是你通敌叛国的理由!”听到此处,我的恨意再也止不住喷薄而出。
如若……如若不是他选择在我们大婚之日发动叛变,我、我何至于被……
这个时候他的手抚上了我的发,眼里的恨意转为柔情:“阿鸢,这些与你无关,你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从前我沉溺于他的柔情,现在我只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敢在这种情况下与他撕破脸,于是只好问他:“你的事,长公主参与了多少?”
他不答话,于是我又问:“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宏图霸业与我不能共存,你将如何抉择?”
他沉默了良久始终不曾回我话,最终,他再次吻上我的唇,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道:“睡吧。”
我在他的钳制中闭上眼睛,硬生生压制住眼底的泪意。
我想我该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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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他都没有好脸色,因为我越发从下人口中知晓了外面的兵荒马乱,我无法善待眼前的罪魁祸首,于是我只能冷着脸,不再同他多说一句话。
这个男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见我多言出言对他冷嘲热讽,他再也忍不住拂袖而去,此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来看我。
我倒是无所谓,可外面的情况才更使我忧心,我担心我的爹娘,我还担心城中无辜的百姓。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盛,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任由封凌寒假借让我养伤的名义将我关在这里。
于是我开始绝食。
我摔碎了所有的食盘,连水都不曾喝一口。
前一两天他还能忍住不来看我,等第三天的时候他却借着醉意破开了我的房门,他一把抱住我,醉醺醺的酒气让我倍感不适。
我刚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