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牍上的奏折与边上的琉璃杯都尽数扫落在地。
朱甍碧瓦的皇室宫殿内,身着玄衣纁裳的年轻帝王已经被怒意冲昏了头脑。
虽然被秦子瀛称为小皇帝,但其实他早过弱冠,甚至比秦子瀛还大上一岁。
“秦子瀛真当这天下是他秦家的了吗?”
唯有回来复命的柳公公站在一旁,低下头来掩饰眸中的欣喜。
“柳极,去宣江浔也和林景辉来。”商时序到底受秦之确教导多年,虽然气急却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去。
见皇帝心绪暂平,柳公公这才上前劝阻:“陛下,恕奴才直言,上次未能一击命中,近段时间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必须承认秦子瀛权势之盛已经到了可以随意废立君主的程度了。
现在的圣上还能坐在这把椅子上,跟他是秦之确弟子有这很大的关系。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柳极所言句句属实:“那你说怎么办。”
柳极双手奉上一张纸条:“陛下,秦府的线人来报,说这里面有您感兴趣的情报。”
商时序示意柳极将其呈上来,他将纸条展开。
他先是一愣随后狂笑不止:“女人?秦子瀛要是个女人,朕就是个废物。她哪里像个女人?这个内线疯了吧。”
他师承秦之确,与秦子瀛是同窗。
学习过程中他被秦子瀛打击的体无完肤。
现在居然让他承认他败了一个女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柳极闻言身上直冒冷汗:“陛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见商时序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极立刻出言解释道:
“秦子瀛重伤之后,秦之确立刻控制了秦府,除去几位亲信,其余人皆不可入。甚至连萧时桉都被拦在了放门外。”
“内应本以为这么大的阵仗是因为秦子瀛已死,秘不发丧。但也一直没有机会查证。”
“直至今日秦子瀛苏醒,慌乱之中,秦子瀛不知道为什么踉跄的离开了病床,而我们的人得窥一角。”
“这位秦家女公子竟是女儿身。一开始这位内应也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所以先将秦子瀛苏醒的消息传了回来。”
“当年负责接生的稳婆以及一众丫鬟皆被发卖,对外解释是因为当年秦夫人难产身死。”
“恰好当年的稳婆尚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庄子上,通过我们的人威逼利诱发现,当年秦夫人诞下的就是个女婴。”
……
黑子落下,棋局逐渐进入劣势,秦子瀛却丝毫不慌反而是一边捻着棋子,一边说道:
“那个细作可以处理掉了,已经没用了。想必此刻已经有人得意洋洋的和我们这位陛下分享一个大秘密呢。”
萧时桉无奈的笑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你说你重伤醒了第一件事就是设局算计人。这天下大概没有比你更称职的奸臣了吧!”
秦子瀛再落一子:“怎么说话呢?我啊,忠的不是君,奸的不是民。”
秦子瀛是个复杂的人,她不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忠臣,却也绝不能说她是奸臣。
也许人性本就复杂。
她深谙权谋之道,喜好奢靡,窃弄威权,致使当今天子暗淡。
但同样为百姓鞠躬尽瘁,澄清天下,节用裕民。
她并非清白之士,但也非卖国求荣之臣。
当今天下,甚至找不出第二个能与秦子瀛分庭抗礼之人。
萧时桉抬头看向自己的这位挚友,眸光中多了些看不懂的东西,但还是笑着说道:“你小子居然是个女人,我跟你相处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见秦子瀛仍是专注于自己面前的棋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你就这么将把柄送过去了?”
秦子瀛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不可能一直以男人的身份活着。”
在她接收秦子瀛的记忆之时,她就已经决定遵循她们二人共同的意志。
萧时桉道:“你就不怕我们这位陛下明天就把这事在朝堂上捅出来打你个措手不及。”
最后一子落下,宣告着棋局的结束,显而易见的是,秦子瀛胜了。
她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们能拿我如何呢?我才是这个国度实际上的掌权者。别说我是个女子,就算我是个太监。朝堂上这群人也得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尚书令大人。”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怕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轻狂,但是奈何说这话的人是秦子瀛。
旁人只会觉得她在陈述事实
秦子瀛端起旁边的茶盏润了润喉继续道:“他们大概率会用一些别的招数比如让我为人妇相夫教子,主动退出朝堂之类的。
“但是强行下旨的结果他也看到了。不过是给我徒增笑料。他这次应该会学聪明点,设法令我心甘情愿。”
萧时桉顿时捧腹大笑,笑得肚子都开始疼了才停下:“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我的尚书令大人,他们怎么能把你想的那么蠢。”
怎么不会呢?她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那群大臣疯了似的要把儿子送给她。
他也不知道一群浸润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
居然还奢求以情为筹码从而令她主动禅位给他们的儿子。
多有意思。
不过也是,就连方清予那般人物在她生命最后一刻,都指望她迷途知返,能主动困在深宫当后妃呢。
秦子瀛将定瓷烧制的白字一个个捡回棋笥之中说道: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