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面
锦觅回到熠王府照旧每日轮班值岗,情绪低迷,一连多日很有默契的不与旭凤刻意碰面,不知是否他太忙的缘故,也没有一次找她,哪怕是因什么公事。
旭凤的确近来事忙,朝堂上接连出岔子,皇后的耳提面命,皇帝猜忌的眼神,言语间的试探敲打,一时令他焦头烂额应接不暇,回了家,为了安抚因锦觅而燥恼的穗禾,便有意无意对锦觅避而不见,他暗自庆幸,还好锦觅理解他,多日不再冒头找麻烦。
况且与穗禾亲近,他便不知该如何面对锦觅,索性,顺其自然,锁住心思不去见锦觅。
秋叶枯黄落尽后冬日便来了,才入浅冬便下起一场细雪。
“这雪下的也忒早了些。”
“可不是,这还远不至冬月,今冬好像格外冷。”
同一班的兄弟轮完值一起去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锦觅照往日只坐在一旁默默扒饭,却忽听得他们闲聊的话题飘到沄王府。
莫名的,锦觅精神倏而一紧,这是在熠王府,他们竟大胆如斯,什么话都敢议论?她正要出言阻止,却听他们说的是沄王的病情。
沄王体弱多病这不是什么秘密,似乎每年冬里都要反复,谁人听了都要唏嘘一声。
“不是说那年冬天病势汹汹人都昏迷不醒了,陛下令太常太卜测算,纳了懂些医术的侧妃孙氏进门冲喜后,近两年愈发康健起来了吗?”
“说起这个,洛相可也真是大度,女儿嫁进王府还没两个月这沄王就纳侧妃,他们父女竟不说什么。”
“皇家之事谁敢置喙,况且是陛下的旨意,再说了,总比眼睁睁看着女儿新婚守寡要强吧,那冲喜可不就将沄王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当值枯燥之余,能被拿来解闷的话题本也不多,也就这种人人知晓的事情敢说上一嘴罢了。
听到这里锦觅忍不住几个白眼在心里骂人,这段子在皇城根都嚼烂了,这帮大老爷们也跟长舌妇一样爱说这些长短话。
可是冲喜灵验一说还真有人信?锦觅暗自呸了一句。
果然马上就有知情更多者反驳了。
“冲喜固然有些用处,不过我听说实则是太医院院首孔太医在江湖上寻得一避世郎中的妙方,这才调理好的,你们不知道吗?陛下为便于太医看诊都安排孔太医挪了府邸,那新府邸就是毗邻沄王府的。”
“都说陛下偏宠咱们熠王,可见对沄王也是……”
“嘘,别说了,这话如何说得。”
一时各人噤声不言,锦觅心中却七上八下起来,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他的病的确好转不似从前那般严重了,可此番却发的又急又重,难道又是因为她?
这个想法一不留神刚冒尖锦觅立即就摇头打断,心道:“不,怎会是因为我,他本来就是个病秧子,时已入冬,他每年不都是病大半个冬天,孔太医这么多年都治不好,一个江湖方子多半是骗人耳目的,那孙侧妃更不是神仙就能令他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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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鬼天气。”锦觅抱怨着,尽管撑着伞的,阴冷的风夹着细细的雪粒直往她脖子里钻,冻人的很。
“初雪不该是令人喜悦的么。”
听见对面来的声音,锦觅伞向后倾了倾,才发现已经过了淮梧院的月洞门,展诚正迎面而来,隔着院墙和风雪,她听见里面欢悦的娇笑声,心头顿时蒙上霾色。
展诚的面色也不自然起来,他尽量不那么刻意的解释:“镇北候家的女儿从北边来,往往八九月就见雪了,这时节难免想家,殿下陪着她……”
“哥,我来告个假的。”锦觅打断他。
“告假?你做什么去?殿下找你有事说。”展诚紧张的盯着她。
锦觅眼里满是讽刺,“总不会现在说。”
展诚面色难堪,却不敢再激怒她,只点头道:“我同殿下汇报。”
锦觅转身就走了,踢了踢鞋边粘上的泥,雪下的不大,沾地就化,她一路行来已踩了两脚泥,心情也污糟糟的,什么时候面也见不着的,有事还得靠人通传。
可是告了假去哪里好呢,她边走着失了会儿神犯难了,刚才一时冲动的想法此时早已熄了火,去看看他可还有口气在?他自然是还喘着气的,否则此时京都城已是人仰马翻了,谁特酿还有机会陶情适性的赏初雪。
锦觅索性转脚回去住处蒙头睡觉,这天气,能躲半日闲,最适合睡觉了。
展诚悄悄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进了侍卫居所回了屋,许久都不见出来这才放心了,他生怕她一个赌气又去找沄王了,还好没有。
唉,他好好的差事,前途光明,为什么变成这份劳碌命了呢。
锦觅睡到傍晚,噩梦做了几场,醒来时出了一身汗,心情更是低落了,穿好衣裳刚出门,那夜风就呼啸着叫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一件披风适时笼上肩头,她抬头看,鼻头忽然泛起酸意。
“这下人住的地儿,可别污了殿下金靴。”
“是赌气的时候吗?”旭凤拥着锦觅要进屋,锦觅警惕起来,他说:“放心,人都支走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
锦觅很是不爽,“我真是做贼呢,怕人看到。”
旭凤脸色顿时铁青,进了屋锦觅也不再别扭,此时这种局面,也是没办法,谁叫她选了这样一条路,旭凤拉着她的手诉尽相思,锦觅便越发眼泪吧嗒。
只是咽泪垂涕的楚楚之姿向来不是她的做派。锦觅抹干净脸,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有什么事你快说。”
旭凤此时实在有那么几分无措,他内心是极度挣扎的,锦觅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