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后院。
数九寒冬的天,放出去的是温水,转眼就变成了凉的,人站在泳池边都冻的打哆嗦,更何况下水呢。
张管家在岸上急得来回踱步。
没过多会,江应淮从后门走了出来,肩膀上松松垮垮搭着一条浴巾,泳衣下的两条长腿和腰腹出的肌肉不着寸缕暴露在空气中,受风一催,均匀抹上了一层暗粉。
“他妈的,这么冷。”江应淮低声骂了一句。
张管家听进耳朵里,赶紧趁机劝道:“少爷,这真不是闹着玩的,咱们要游泳也没必要在这游呀。”
“别磨叽。”江应淮食指抵了下唇。
浴巾被扔到地上,入水声和脏话同时响起来,江应淮从水里探出头,捋了下额前打湿的碎发,两只胳膊搭在泳池边,低着头半天没动作。
“少爷,不行咱就上来吧!”
“都下来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江应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再次扎进水里。
一圈,两圈,三圈......张管家在池子边,手都已经冷到发僵得时候,游了不知道几圈的江应淮终于停了下来,撑着身子上岸。
也确实到了极限,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拧巴着一张脸扯过张管家递上的浴巾,一言不发披在身上,三两步跑回了别墅里。
极寒之下,人的体感会变成痛觉,江应淮蹲到客厅的壁炉前烤火,仍然久久驱散不去骨缝里僵住的阴冷。
他又开始生气,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什么疯,张管家过来送姜汤,也不肯伸手去接。
别扭着抱怨道:“我真快要冻死了。”
张管家心疼在眼里,口不择言:“是时,那位小姐也真是的......”
“瞎说什么。”江应淮闻言,蹙眉抬起头,低斥:“又不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乐意。”
说着,端过那碗姜汤一饮而尽,打发道:“去去去,别管我了。”
看出江应淮心情实在不好了,张管家嘘了声,默默退了下去。
客厅只剩了他自己,除了壁炉里噼里啪啦的火苗跃动着在耳朵里回绕,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江应淮盘腿坐到地上,身下是柔软的地毯,让他的身体找回了一些暖意。
他垂眸,手指在地毯的绒毛上来回划拉着。
已经走出一段的张管家回身,只看见少年低着脑袋沉默的的背影,像失落又不倔强着不肯哭的小动物。
成长从来没有明显的参照物,因为使命是成为一个合格的财团继承人,所以江应淮被迫着一直走在时间的前面。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成年后灿烂盛大的未来,青涩的,限时的过去理所应当变得不值一提。
未成年的时光不会重来一次,而那些脆弱柔软又鲜活的瞬间。
却好像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逃过时间的黑手,又一次回到了江应淮的身上。
—
盛京,市医院。
程焰睡的倒是安稳,余笙在一旁也越来越瞌睡,眼皮越来越沉。
“叮——”
被短信尖利的提示音吓了一跳,她打着哈欠翻出来,宋星手机里多了一条未读消息,还是昨天那个号码发来的。
【姐姐,教学楼一楼,我在学校等你。】
余笙轻轻晃了晃程焰的手臂。
“程焰,程焰,醒一醒。”
少年很快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她一眼,哑着嗓子开口:“嗯?怎么了。”
余笙又打了长长一个哈欠,才说:“我妹妹有事情找我,这些应该再过一小时就能输完了,你自己坐一会行吗。”
程焰眼里的睡意散去,渐渐变得清明,良久,点头说“好”。
确实差不多了。
“那我先走啦,拜拜。”余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程焰告别后就离开了。
她的身影一点点模糊,又过了几分钟,程焰才低头拿起手机,单手划开屏幕,微信左上角的标识已经变成了“99+”。
程焰漫不经心的从最上边的一条开始,逐个点开,似乎全世界都在关心他,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哪里。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生病的事情。
喉咙紧的厉害,程焰自嘲的挑唇,按下手边的呼叫铃,很快有护士过来询问他有什么问题。
程焰抬眸,声音淡淡道——
“拔针吧。”
—
冬天白昼短,时间不算太早了,怕等下天黑了宋星回家也不安全,余笙放弃了坐公交的打算,直接打车到了京华。
“怎么放假还过来了,这么晚来加班哇。”门卫大爷给余笙开门时,好心询问道。
“给一个学生送点东西。”余笙笑着回答,小跑着进了学校。
门卫大爷端着保温杯,看着余笙的背影不解的喃喃道:“京华周六哪有学生来......”
偌大的学校里空荡荡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余笙心里发毛,加快了脚步。
到了教学楼,正门没有上锁,她趴在玻璃上向里面探了探,没有开灯黑糊糊的一片。
翻出手机给宋星打电话,连着拨了几个都是忙音,最后干脆变成了已关机。
搞不清楚状况,余笙撇撇嘴,拉开门走进去。
黑暗中一切声音都变得敏感,身后玻璃门合上,她清晰听见金属锁扣“啪嗒——”合紧的声音。
余笙猛地转过身,只模糊看到一个逃窜的身影,她飞快跑到门边,两扇门已经彻底被锁死,无论如何拉扯都打不开。
几道手电筒的光从身后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