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并不在意,他别扭的把头转了个方向,声音温和道,“失礼了。”
他说话的语速十分缓慢,声音清冽而低沉,就像泉水从泉眼中咕咕的冒出,让人沉溺。
李歆婼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字,有些呆愣,她转头就笑嘻嘻的向贺彦兮跨出了一大步。与他保持一臂的距离。
李歆婼能感受到旁边美人走路的姿势变得僵硬,大有些不自在,便又开启话阀:“贺二兄好生厉害,我阿兄也是今年下场,可为了读书,二十有四了连新妇都没有娶,这些日子,更是日日眼下顶着两篇乌青,背也伛偻着,跟耄耋老人似的。”
她想起了大兄的邋遢样,便忍不住笑出两个小酒窝。贺彦熙为了配合她也勾了勾嘴。
少年郎勾起的嘴角好像勾了李歆婼的魂,她不禁喃喃,语气轻佻:“贺二兄,你生的这般好看,自己知道吗?”
李歆婼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他的皮肤奶白,绵软细腻,走路时仪态挺拔,自然松弛,完全没有被科举摧残的模样。她甚至有些怀疑,大兄与贺二郎参加的倒底是不是同一场春闱。
“啊不!”李歆婼突然发觉自己失言,急忙找补,“我的意思是,贺二兄看着真年轻,像是未及弱冠。”
可她的这番话补得却是为时已晚,此时少年耳朵已经红透了,甚至有蔓延到脖颈的趋势,但他却跟没感受到似的,正视李歆婼,回答的有些犹豫,“我……未满十八。”
话毕,他立刻挪开了眼睛。好像多看姑娘一眼都是冒犯。
贺彦熙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遂停下脚步,恳切的看着李歆婼,慢吞吞地道:“我并非故意不和郡主言明,只是,着实未得机会。”
他想表达的是:这全然是我的问题,郡主不必介怀;而李歆婼心里有鬼,理解的却是:你都不问我年龄,就叫我阿兄,还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那……彦熙阿弟?”
李歆婼她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还无意的加重了“彦熙”二字,尾音上翘,语气幽怨。她不知为何自己又说出了这样轻浮的话,反应过来后,心脏甚至骤停了一瞬。身为锦王的女儿,她似乎生来就有撩美人的天赋。
她绝非有意,只是看到贺彦熙顶着这样一张冠绝长安的脸和和他无意间透露出的慌乱,便忍不住想要挑逗。
“不是这样的。”他焦急地说,语速都加快了几倍。李歆婼没想到和彦熙在意的并不是她轻浮的话语,而是她幽怨的情绪。
“怎样称呼我都是无所谓的,郡主莫要介怀。”他的目光是坚定的安慰。
即使明知是在被挑逗、作弄,他依旧顾念李歆婼的情绪,仪态优雅、从容。这便是翩翩君子吗,李歆婼痴痴地想,多温柔的少年啊。
当晚,李歆婼便梦到了贺彦熙。
梦里,他披散着头发,眼角发红,头埋在她的颈窝,用醇厚的嗓音叫她:“歆婼阿姐。”
似有依恋和绻缱。
然后她就醒了,心脏在胸口里乱撞,仿佛睡在云上,身体软绵绵的。
天呐,我这是在想什么?李歆婼回忆着梦中的场景,的脸红的发烫,连呼吸都变得不大顺畅,但是,他真的好可爱啊。
她急忙跑去桌前喝了一杯凉茶,再次躺倒床上,想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少年的一颦一笑编织成画不断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如一双修长纤细的手,轻轻地、柔柔地时而挑弄、时而抚按她的心弦,越听越乱、越想越燥,根本无法入睡。
见窗外月色正好,李歆婼便悄悄披上了外衣,出去吹吹凉风。
现在已是三更了,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在湖边瞎晃,一路上也没见着什么人。临近水榭时,模糊中好像看到了一个背影,她仰头望月,好像在思念什么。
“……阿娘?”李歆婼不确定地轻喊。
那人转过身,果然是锦王妃。
“阿娘,你怎在此处?”李歆婼小跑过去。
锦王妃此时见到女儿似乎也有些吃惊,她掩去眼中的悲戚,反问道:“那阿窈呢,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外面瞎逛作甚?”
李歆婼本就心虚,被阿娘这么一问,瞬间又回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脸红成了柿子。
锦王妃无奈捏了捏女儿的脸:“那小郎君实在好看,也难怪你魂牵梦绕。”
“阿娘!”李歆婼羞愧跺脚,不想和阿娘说话。
“这有何好害羞的?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喜欢一个人便喜欢了。”锦王妃扯着女儿的脸说:“若你真喜欢了,便大胆去争取。这样的儿郎,长安可不多见。”
“可我才见过他一次就喜欢他了,是不是太奇怪了些?”李歆婼把阿娘的手扒拉下来,羞答答地问。
“傻孩子,这叫一见钟情。”锦王妃看着虚空,似看着一个人。
“胡说,阿娘怎么会知道,您都没喜欢过谁!”
锦王妃闻言笑了出来:“傻的你,我只是不爱你阿爷。我有爱的人,他在另一个世上。”
虽然李歆婼从小就知道阿娘不爱阿爷,但真正听到阿娘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时,她鼻子还是有些发酸。
她顺着阿娘的目光也看向那轮圆月,那少年的俊脸竟又浮现到了月亮上。
李歆婼微怔,尽管他们只见过一次,但不得不承认,她十分想得到贺彦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