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都已离他远去。 十六岁的他还未失去一切,身体还未被毁,老师还未身死。 也真是奇怪,按理来说他这样的丑陋之人,又人人厌弃,叶听霜囚禁他才是瞎了眼了。 他也没有任何跟叶听霜结仇的记忆。 沈灼又自嘲一声,探究那么多做什么? 他喝了药却活下来了,将昔日死敌安上了一个无法摆脱的罪名。 叶听霜没救了。 沈灼无声的笑了起来:“我赌赢了……” 哪怕喝下毒药会带来后遗症,但只要能让叶听霜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贴身太监万喜正端着汤药走进内殿,透过屏风远远瞧着沈灼坐立的影子,满眼惊喜的喊:“您可终于醒过来了!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沈灼刚想问问现况,话到嘴边又想起万喜是太子的人,连忙止了声。 “阿兄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算了,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万喜:“哎哟——太子不分昼夜的照顾了您两日,才刚回去休息呢。” 沈灼只道这位兄长表面功夫做得好。 也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宠爱入骨,上一世自己中毒之后,太子才没有嫌疑。 万喜站在屏风后,小心询问:“殿下,太医为您备了药,殿下余毒未清,为了自个儿着想也要多饮几口,若是怕苦便吃些石蜜吧。” “不必。” 沈灼正要下床穿屐,便嗅到自己身上的恶臭汗味,轻拧着眉头,“……帮本殿下备水就行了,不需要人伺候,你先下去。” 万喜关切的说:“可殿下才刚醒来,万一受凉可如何是好?若是腿上没力,也可让奴背着您过去……” 沈灼厉声警告:“下去。” 前世万喜可没有这么殷勤。 什么关心?不过是想要时时刻刻监视他,别以为他还是那个蠢蛋! 万喜叹了声:“喏。” 殿下身体孱弱,皮肤细嫩,之前磕到一点都会疼个半天,苍白着脸的样子叫人无比心疼。 他自然十分担心。 中毒一事太过骇人,还好殿下并未喝下太多毒药,才救回了一条小命。 万喜恨不得将歹人千刀万剐,又不舍沈灼受苦,恨不得以身相替。 待离开内殿后,万喜便差人备水。 片刻之后,沈灼来到浴池。 袅袅雾气蒸腾而起,白玉池边烧着暖烘烘的银丝炭,将里面的温度堆得更暖。 殷艳如淬血的梁上披纱,被风吹得轻轻飘动起来。 浴室内空荡无人,沈灼才敢脱去单衣。 他嫌恶的洗净了那一身脏污,才惊觉脸上红血丝的瘢痕消失了。 方才与万喜隔了屏风,才没有被万喜发觉。 他这是……? 容貌恢复了? 枯瘦憔悴、恐怖瘆人,皆是旁人对他的形容。 正因为知晓自己的丑陋不堪,才会被此时的脸所惊到。 沈灼定定的看着水中的自己。 那是一张让人停止呼吸的脸。 苍白又妖娆,天真又秾丽。 人影在水中轻轻荡漾,浓密青丝慵懒的披散,犹如水中月一般。好似稍微动一动,便能让它消失。 沈灼颤抖的伸出手去抚摸自己的面颊,水面的人影也随之动弹。 他又惊到一般的缩回手,手背肌肉细微的抽搐了一下。 直至此刻,他才确信了水面的人就是自己。 当真恢复了!! 沈灼呼吸急促,连忙起了身,瞬间带起了一大片水渍。 容貌之毒被解了! 前世的他喝下一整碗,才导致身体被毁;而前几日他只喝了一口,竟是因祸得福了! 他强压着酸楚和哽咽,许久才平复好情绪。 沈灼回到了内殿,细心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腰腹处出现了妖异花纹,像是一条缠绕着他的藤蔓,总共有十个位置,没有一个地方长出叶片。 回想起重生前的那个声音,沈灼确信这跟他需要做的事情相关。 可具体得做什么,他的记忆就好似出现了断层。 沈灼枯坐一夜,直至天光完全亮开,他才一把穿上了外衣,拿出一只木盒。里面有特制药膏,乃是之前耍泼朝老师的好友石煊索要的。 他重新为自己添补了栩栩如生的瘢痕。 太子要毁了他,自己却阴差阳错的恢复了容貌,无疑自己中毒那件事,太子和桓家就要洗脱干净了,他们大可以说是当晚的确是解药而非毒药。 如果要想把中毒的事情闹大,便得继续扮丑,然后告诉所有人他中毒颇深,才能在建康城内引起动荡。 沈灼要的就是这种动荡。 他要把中毒的影响扩至最大,乃至晋宣帝也必须为他讨回‘公道’和‘真相’。 沈灼勾描完毕,将木盒藏好,才朝着殿外喊了声:“来人。” 万喜守候多时,听到呼声后赶忙入殿,还仔细的添了炭,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