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寨的后院灯火通明。
这是一个极大的院落,边廊挂着数盏灯笼,烛光被温暖的斜晖遮掩。
角落处,种着一颗古樟,树冠铺开,遮了些许光芒。数张方桌摆在院中,分列两旁,上置各色佳肴。
院子的中央铺着毛毯,伴着乐音,八位红衣舞女飘然起舞,舞姿皆略显生涩,却依然引得周遭一片叫好。
寨里的匪寇齐聚一堂,或吆喝,或笑骂,更有甚者仗着些许醉意,上前搂着一舞女,一并起舞,动作滑稽,吵吵闹闹,好不欢乐。
正前方列了三席单独的石桌,为首大约四十来岁的宽脸汉子,皮肤黝黑,眼睛微微带点绿,留有乱糟糟的络腮胡,身形彪悍如虎,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第二张桌子后头的位置是空的,排在第三的石桌后男人一袭藏青长褂,手持折扇,眉宇间透露出书生的俊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流连于底下舞女身上。
待到舞女们开始跳第三只舞,第二张桌子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匪首道:“老二,你又来迟了。”
来人一袭灰色劲装,黑发铺肩,身形修长,手握腰间长刀,阔步朝主位走来,走到自个座位上径直坐下,浑身上下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他一出声,周遭嘈杂的各类声音似乎皆低了几分:“方才岸边又抓到两个暗探,处理耗费了些时间。”
这已是本月第三回,各方探子近期似稻田里的蝗虫一般,来了一批又一批,不胜其烦。
匪首放下手中的酒碗,问道:“人在何处?”
二寨主涂元飞回道:“已押入地牢,等候大哥发落。”
匪首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招手叫来几个手下,吩咐下去,待人退下,又是几碗酒下肚。
“又是官府的人?”三寨主柳如诲出声道,视线依旧停留在舞女的腰肢,声音温和,双眼却寒意微现,“他们可真不长记性,上次那三人的脑袋还挂在码头吧,这回再加两个,正好凑个五子登科。”
底下众匪闻言哈哈大笑,纷纷叫道:
“好好!五子登科好,老子就是他们的祖宗!”
“给孩儿们敬酒!”
“......”
经此一茬,院内气氛越发高涨,酣畅淋漓,举碗不断,众匪皆有些醉意。
晚风吹来,一丝丝寒气,飘荡在院落中。
见时辰差不多,匪首怕了拍手,乐声停止,舞女们缓缓退到两边,底下买醉耍疯的匪寇们也消停了许多。
大家明白,重头戏来了。
黑山寨依山傍河,靠水陆掳掠为生。
今日河边,二寨主带人截了一艘商船,船上数箱金银珠宝,收获颇丰,匪首分外欢喜,当即宣称晚上开场庆功宴。
匪帮约莫三百号人,分为八个堂口,夺来货物按功劳分配,散发给每个堂口的小头领,由他们拿去再次分发。
匪寇们喜气洋洋,捧着奖赏齐声高喊二寨主的名号。
三位寨主坐在高位,看着底下的热闹非凡,神色各异。
除却财物,院落中央还绑着十几个人。
黑山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船里身强力壮的青年多是陨在劫船之时,剩下的都是些妇孺之辈,也是瓜分的对象。
众匪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些俘虏,目光尤其流连于面容姣好的几位,一边打量一边污言秽语地讨论着,声音之大,让她们羞赧不已。
上头匪首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俘虏们皆低头瑟瑟颤抖,无人敢出声回应。
一堂口头领喊道:“聋了吗?寨主问你们话呢!”说罢,两步向前,熊一样的手掌捏起最前方一妇人的脸,一双小眼色迷迷地盯着手中的猎物。
那妇人被这一动作吓得浑身筛糠,两眼泛着泪光,好半天才结巴着嘴说道:“我……我们只是从……从原州过来…….来的商户随行女眷,求求你们放……放了我吧……”
她的夫君在船上被一刀划破喉咙,尸身被扔进河里,恐是喂了鱼,回想此景,眼泪便如泉涌一般,止不住地流。
泪水流了小头领一手,小头领也不嫌弃,嘴里嘿嘿嬉笑着,伸出另一只手,看似给妇人擦眼泪,实则顺手揩了一波油。
剩下的匪寇们也按捺不住,个个眼睛冒着绿光,就等着寨主和首领们挑完,剩下的能赏给大家玩玩。
三位寨主走下主位,来到俘虏前,匪首挑了个身形丰腴的妇人,妇人被络腮胡蹭了一脸,竟是吓昏了过去。
涂元飞冷眼瞧着众俘,转头对柳如诲说道:“我不挑,你选罢。”
众人皆知,二寨主不近女色,三寨主与其正相反,外表儒雅俊秀,却是个色胚,往日掳掠女俘,定会挑容貌最佳的女俘夜夜作伴。
柳如诲扇子一张,笑道:“你这人还是好生无趣。”
接着,视线飘向众俘,眼里流过一缕暗光,“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他上前细细查看,似是在挑选货物一般,这批俘虏相貌比往日要好上许多,倒是让人有些难以抉择。
忽然,他眼睛一亮,收了扇子插在腰间,伸手推开前排的两个女俘,拖出两个躲在众俘虏间的小孩。
这是一男一女,约摸十三四岁,皆身形瘦小,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儿身着月白色绸衣,女娃穿着淡粉衣裙,衣着打扮非富即贵,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孩。
二人本是缩着头躬着腰窝在众俘间,被这么一拉,身形瞬间暴露在众匪寇的视线中,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二人脑袋埋的更深。
柳如诲道:“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