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快起床,看外面下雪了。”
睡梦中还未清醒的人并未听到这句说给自己的话,只是小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抚摸,人一个激灵,才呢喃着睁开了眼。
迷糊中一个满脸褶皱又很慈祥的面孔正好填满眼眶。
“奶奶,我困。”段楠星睡眼惺忪,一副不乐意起床要继续睡的模样。
“快起来!再睡就收拾你!”这是妈妈的声音。
她刚掀棉门帘从外面进屋来,双手互相搓着取暖,大喊了一句。
段楠星瞬间清醒了九分,哼唧着准备起床。
双手刚一伸出被窝,空气中的冰冷侵袭而来,瞬间冷冽感就到了心口似的,再一个激灵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是回到农村老家的又一个早晨,就这样在一阵寒冷中开始了。
长这么大段楠星还是第一次回乡下老家。她的父亲是当年赶着“支援西部建设”的潮离开的家乡。如今功成名就带着妻儿回农村体验生活。
段楠星从小生活富足、优渥,头一回反向体验这种“苦日子”。
起初的她,一听说能去到“有趣”的老家,原本一腔热血到了这里,当然是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根本就受不了这里的一切。除了院子很大,天地很广阔。
也不知道农村人天黑就起床是个什么规矩!
这刚睁开眼看着窗外泛着鱼肚白而已。段楠星又将手臂缩回被窝,准备赖床。
“快起来,大过年赖床一整年都要不顺。”奶奶说。人老了说话语调平稳,又极其懒散。
段楠星只想闭眼会周公。也不知道“一整年不顺”会怎么样?老人家过于迷信。
老妈还没出去,手伸到炕边暖着。看了段楠星那样儿,只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段楠星没辙,咬牙起身,冷风灌进了整个身体,哆嗦着迅速拿脚底的衣服来穿。
衣服都是棉袄,在热炕角上捂着穿起来是热的,又盖住身上的那一阵凉意,整个人倒是舒爽了。
登上棉裤、棉鞋人下了地。奶奶她老人家坐在炕上将盖过乱糟的棉被折叠起放进炕柜里,重新将炕柜上另外一床被子拿下来铺开在炕上,自己则盘着腿坐进了炕角打盹。
段楠星叹气。躺着睡不行,穿好衣服上去再睡就没问题。是什么道理?
在北方农村并没有什么暖气,整个屋子就一张炕是热的。
过年这几天里完全不用干农活儿所有人都避免下地,大多时间都盘腿坐炕上养瞌睡。
院里落了一层薄雪,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一切还都没醒,空间里有种幽闭的安静。能听到大门上扫雪的声响。
段楠星洗脸刷牙后,准备上炕去陪奶奶的。可是听见老妈接近嘶吼的声音:“去叫段楠浩和你爸回来吃饭。”
自从来了老家老妈的嗓门可大了不少。原本这里院儿大,人之间距离远,大点声说话也没什么。但这大早的真的是很影响心情。
段楠星没想到的是弟弟段楠浩比她起得早,都去大门上扫雪了。
走到大门外,看见老爸杵着扫把和隔壁的大伯聊家常,段楠浩拿着个小笤帚扫刚落下来的雪花。
这门口一看就是扫过一遍的,只是新落下的雪又覆盖了一遍,有浅浅的印记。段楠浩不厌其烦扫了不知多少遍,门口就他站的那一坨地方干净,就连新落下来的雪花都被他扫的一尘不染。
“爸!妈妈说回来吃饭。”段楠星冲着父亲段永兴喊道。
她不想过去与那隔壁大伯打招呼,喊毕这一嗓子就转身走到段楠浩身边
段永兴朝女儿这边看了看,只应了一声。转头和隔壁大伯话别,各自回了家。
“浩子,走,回去吃饭。”段永兴还顺道喊了一嗓子儿子。
段楠浩则玩得尽兴不打算走的样子。段楠星只好上去一把抢了他的笤帚,自顾自回去了。段楠浩又只好跟着。
小男生一身永动机似的劲儿,永远都停不下来,被抢了扫帚却不敢反抗。
“姐,你起来啦!”他也不生气,跟在后面大声说。
怎么这么大嗓门?段楠星没理他,将笤帚往院里一扔看也没看弟弟一眼,说:“快吃饭去。”
此刻的爷爷他老人家还坐在正屋大房子的木质沙发上,手里的烟斗冒着烟。他举着烟斗的手有些颤抖着,晃悠到嘴边抽了一口。
接着叹息着吐出一口浑浊烟雾,将烟斗扣下“啪啪”朝面前一个铁盒子里一抖,燃过的烟渣整个都抖进了那简易烟灰缸里。
又将烟斗朝左手边椅子上一个篓子里扔去。
这个篓子是爷爷的专属烟篓子。里面有奶粉罐子那么大的一布袋子旱烟烟丝、洋火、烟灰缸和刚扔进去的铜头木杆子的烟斗。
烟斗上还吊着个发了污的小白布袋子,里面也随时装着烟丝,出门时候用。
老人家这才起身慢悠悠走向院外另一边的厨房。
这边厨房是单另一间大窑房。窑房里冬暖夏凉,加上有做饭的大锅冒着烟火,一家子人围着个大炕桌吃起了早饭,甚是暖意融融。
段楠星已经开始习惯乡下大粗碗,旧筷子,扒拉着几口粥,就着白菜拌洋葱,吃得起劲。
奶奶老说“人多吃饭香”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不然这白粥就白菜,放到城市中的生活大概得哭。
“星星,吃完陪妈妈去北边舅姥爷家串门去。”妈妈刘彩荣放下碗筷说道。
段楠星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唔噎着应了一声。
“妈,我也去!”段楠浩吃得满脸热气,脸通红,看上去有些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