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抱着赵俨哭了一场,姜渺和沈婉在旁边劝她,扶着人坐到赵侯身侧,才回到各自夫君身边。
这下众人再一齐跪下给父亲母亲问安。
子孙满堂,看到这一幕,沈氏又要哭,强行忍住了。
赵侯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叫众人起来。
赵侯和赵俨均已在宫中卸下铠甲,着了陛下赐的锦衣,宫中宴会从午设到晚,此刻两人都不饿。
赵侯不疾不徐地抿了口清茶,目光扫视四下,突然面色一凝。
沉声道:“蜚蜚呢?”
沈氏冷脸不答他的话。
姜渺作为长媳只得站出来,“父亲,是儿媳疏忽了。蜚蜚妹妹今日身体不适,有些发烧,想是早上吹了半晌冷风的缘故,媳妇却没有及时发现,午后严重了才叫她喝药,到现在还沉睡着,媳妇晚间去瞧过,也问了大夫,好在休养两天便无事了,爹毋需担心。”
赵侯蹙紧眉,刚想问天气这么冷早上没事吹什么风,话要脱口而出,才想起必是为了在门口迎他。
本来要训斥的话咽下,可又想起什么,脸色再次变得难看,阴沉道:“是吗?蜚蜚身体一向强健,怎么如今吹个风就倒了?”
沈婉注意力一直在喜喜和周涵身上,都没发现赵扉不在,此刻听姜渺说她早上吹风病倒了,不由蹙眉。
姜渺脸色如常,并未因赵侯的施压有所触动,只低头道:“媳妇也不知。”
赵侯眉心一压,刚要发火。
沈氏开口了,她温声叫姜渺坐下,“好媳妇,这府里大小事都靠着你,娘知道你的辛苦,蜚蜚这孩子今年都十五了,别人家早都是该嫁作人妇的年纪了,也就是在咱们家,还当个孩子样,这都是你作大嫂的爱护她,你是个好孩子,娘都看在眼里。”
姜渺神色动容,婆媳俩相对而视,彼此眼中都有泪花闪烁,沈氏对她安抚地笑笑,她这才福身坐下。
赵侯转头看向自己的发妻,沈氏终于和他对视,只听她淡淡道:“过,你还记得蜚蜚这丫头降生时你说过的话吗?你说我赵秉昶的女儿日后就是要摘星星月亮你也给她摘下来,可蜚蜚现在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只要个自由,侯爷给还是不给?”
赵侯面沉如水,眉头紧拧着,“所有下人,全部出去!”
沈氏不管周围的动静,只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赵俨。”
赵俨朝沈氏跪拜在地,一语不发,先磕了三个头,在她越发苍白的脸色中站起身来,沉声道:“母亲,明早册封儿子为定安侯世子的圣旨便会送来,儿子必定是侯府未来的主人,妹妹的婚事儿子有权做主,即便是父亲也不能左右。”
沈氏被他气得手抖,怒道:“我和你父亲还没死,轮得到你插手你妹妹的婚事?!何况不过就是个世子,侯府未来怎样,还不一定就是你做主,你以为你的兄弟们都是草包?你拿你妹妹换你自己的前程,我什么时候教导过你这样的道理?难道大丈夫立于世间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赵俨像座小山似地立在那,态度不言而喻,只咬牙道:“是儿子无能。”
沈氏一把将茶杯摔在地上,“你要还当我是你娘,就不要再打你妹妹的主意!那冀王……”
赵俨立刻打断她想继续往下说的话。
沈婉一惊,冀王?当今陛下的二皇子?
坊间都传冀王萧应淮是个杀人狂魔,每日从他府中抬出去的人,最多的时候足有上百,况他患有头疾,一旦发作,必要以折磨女子为乐,他并未娶妃,但府中侍妾上千,每月都要损耗补充,民间女子都闻他色变。
公爹和大哥竟要赵扉嫁给那样的人?!
亏赵扉今早还兴冲冲地想去接他们。
沈婉咬紧了嘴唇。
赵俨闭闭眼,再睁开态度更加强硬,“母亲,您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您与儿子置气,儿子绝无怨言,可妹妹的事……这是她作为赵家女儿的责任!”
话音刚落,沈婉脸色一白,沈氏颓然落座。
反应最大的当属姜渺。她猛然站起身来,拉扯过赵俨的袖子,眼眶通红,逼视着赵俨,一字一句道:“那楚楚呢?我们的女儿呢?!”
楚楚满脸懵然,完全不知道母亲怎么会提到自己。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因找不到根源,只能无措地继续呆立着。
赵俨俯视着姜渺。
姜渺咬牙,强撑着不让自己过多地落于劣势,那张每天都带着三分笑意的脸此刻全是难以掩藏的愤怒和埋怨,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的目的是保护自己的女儿,而不是作无谓的争吵。
她松开拽着赵俨的手,还用手慢慢抚平了上面的褶皱,半晌,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夫君……”
沈婉现在如临深渊,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楚楚不是才十岁吗,她还是个孩子,连少女都算不上,他们要她去做什么?
姜渺艰难地哽咽着恳求,“楚楚,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她还小,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她,她很依赖我…你没回来的时候,她也很想你,她是个孝顺的孩子…她离不开父母,你,你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她怎么可以去离我那么远的地方,那可是匈奴啊。”
沈婉心一沉。
姜渺大脑一片空白,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只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赵俨强硬的态度让她灰心绝望。
“我替楚楚出嫁。”
一道坚定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众人回首,发现是蜚蜚。
她大步跨进门来,直视着赵俨的眼睛,“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