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严肃还是平淡。
申念希的火气被拉升到极点,“催什么?正往回走呢!你才知道我一身是刺啊!你老管我开不开心干嘛呢,有时间打打比赛看看书多好,你在我这浪费时间。喊你两句哥,真把自己当我亲哥了,少叮嘱我、少关心我,把时间和精力用在你自己身上。”
“你这是在嘱咐我?我不是你亲哥,你倒把自己当我亲妹了?你想让我听你的?你这逻辑,有点霸道了吧。”他反讽。
申念希莫名窝火,冲着他吼:“就是霸道怎么了!你第一天知道我是霸道怪!我就是这种怪人,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情绪了吗?我到底要怎么做!都别来沾我!我不听你的,你也别听我的,谁管好谁自己,我有多重要,你又有多重要,早晚都要散伙的。”
电话那头无声,申念希呆愣了一下,自己不自觉间将爸妈吵架的话吼了出来。她揪住散乱的额发,懊悔地挠抓,直到指甲将左额刮出血印,疼痛感疯狂朝她袭来,她心中的罪恶感开始减轻,便略微收了收语气。
“大三了,谁还没点情绪了。小学妹都催你好几遍了,无关于己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别来我这碰灰了!烦人精!你时间多的话不如捐出去做慈善!再不然,你谈个女朋友去吧,那小学妹就挺好的,我忙死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又不自觉地冲了起来。说完,她立刻挂了电话。没走几步路,就碰到了出来找她的室友。
申念希抱着室友们哭,回到寝室之后借着酒劲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她犹豫了很久,决定不跟扬意道歉。他最好真的生自己的气,最好以后都别这样关心问候自己,这样就不用承受自己这些乱糟的情绪。
家里的事情没完没了,像狗皮膏药一样随手一扯都会粘乱情绪,现在是这样,以后会不会对他说出更恶毒的话,会不会苛待他……
而她也忽然发现自己的内心已然扭曲,有些偏激。
从中学时期开始,每次邻居家孩子开玩笑说她以后会有小妈,要学机灵点,她都会跑去问申彦康会不会一直爱闫晞,惹得申彦□□气责骂,她就会掐她自己,从手指到大腿,也会饿自己,以此惩罚那个偏心又多嘴的自己。
她迫切需要冷静,不折磨自己,也不折磨他人。
只是两天后,扬意还是给她发来了消息。两个人有分享读物的约定。
大一上他们约定了读《挪威的森林》、大一下读了《文化苦旅》、大二上读了《行者无疆》、大二下读了《一个人张灯结彩》、大三上读了《月亮与六便士》。
两个人都明白,这是借着读书的机会,和对方多一些交流话题,窥探彼此的心声。
毕竟高中时俩人还能交流学习,但是到了大学,他学软件工程,她学货币金融,隔行如隔山,谁也不懂谁的专业,甚至连自己的专业都不一定学的明白透彻。
这次扬意问她想读什么书。她回:《基督山伯爵》。
一个月后,扬意问她最喜欢书里哪句话?
申念希回:“如果你渴望得到某种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扬意回:“我觉得这句挺好:痛苦的经历一旦有人分担,痛苦就减少了一半。”
申念希回:“没注意这句。还有一句也挺好:聪明的人,不该知道的绝不多问。”
扬意没再回复。
她看着手中的书,指尖划过一段话,低喃了一句,“树不愿意离开花,是花离开树。”
这个时节的风,太冷了,不适宜花盛开。
真正压垮申念希的,不是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不是科大和师大之间的地理距离,而是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生活色彩。
在申念希的认知里,美好两个字跟自己的生活一点也不沾边,她没有办法融入他热烈欢快的世界,扬意与自己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为了掐灭自己的幻想,把所有的精力和关注度集中到了未来的发展上,那年十月份,她报完名,作出了决定。
她选择了不再接收他的任何消息。不管以前的她多么乐观坚强,但现在她只剩下脆弱的一面了。船漏偏载货物重,现实让爱情成了她的弃项,两次毕业交卷,她都改动了答案,选择了独立分量更重的那个选项。
多年后再次遇见,她补上了七年前的那句没说出口的道歉,虽然他从未怪过自己。
扬意松开她,弯了弯腰,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捏她的脸,言语温和:“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脸皮多厚啊,从小学到高中可没少挨老师的骂,现在也没少挨玩家的骂,被你凶一次怎么了,就当给你练手的了,以后遇到难缠的人,就这么骂回去。”